大雪纷飞里,列车逐渐远离,白雪苍茫里,我只看得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在不断缩小,不断缩小……
——题记
当冬日的风徐徐吹过,当银杏的叶子飘满小路,拂过人们微温的面颊,看着穿梭在街角的人们,我想起的不是那些有关风花雪月的故事,我怀念的是那个冬天那个落雪的车站,关于我,关于父亲……
天蒙蒙亮,雪下得很大,北方的雪,总是这样在夜深人静里悄悄地下,厚厚地盖满大地,将烦躁和寒冷留给那些远行的人们,例如我。我在昨夜早已收拾好行装,准备踏上归校之路,即使大雪阻道,也不能再推延。所幸带的东西不多,所以,勉强可以出发,而父亲坚持送我到车站。
刺骨的寒风中,父亲拖着我的行李箱走在前面,我两手插兜跟在后面,车站的人很多,父亲怕我拖着行李挤不上火车,又执拗地要送我上车。我们父女俩只好一起在候车室等车。
父亲问我:“冷不冷?”
我说:“不冷”
父亲笑了“走那么远,后不后悔?就你非要去外省,你看人家,离家又近,又不用等车坐车地受罪。”
“爸,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我就爱走得远一些。”
“重庆的冬天冷不冷?”又回到了冷不冷的问题上。
“冷,整月整月都见不到太阳,总是下雨,衣服都要发霉。”父亲没有说话,伸出双手紧了紧我的围巾,摸了摸我的衣服。我们没有再说话,我习惯性地玩着手机,百无聊赖。
不久,火车进站了,开始检票,父亲一直将我送上了车,放好了行李箱,又絮絮叨叨地开始叮嘱我按时吃饭,手机别关机,到学校了给家里来个电话等等。看着车内人潮拥挤,我催促父亲快点下车,不然火车要开了,我的父亲就一步三回头地下车了,车外又开始大雪纷飞。
我靠窗坐着,火车迟迟不开,窗外的父亲笑着看我,我也笑了,这一笑却莫名的心酸,父亲的衣服很单薄,父亲的头顶覆了一层薄雪,身形颀长却不再挺拔,我的父亲不再年轻,我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坐在父亲的肩头耀武扬威的小女孩了,我长大了,而他却老了。我对他说“爸,回去吧。”一遍又一遍,可是隔着车窗,他听不见,只是看着我笑。我只好又下车,父亲大步向我走过来:“你这孩子,下来干啥,快上去,外面冷!”说着就推我上车,我一把握住爸爸的手:“爸,你回去,雪越下越大了。”剩下的话我没有说出口,列车员就吹响了哨子,车门要关了,我只好转身。
列车缓缓驶离,我隔着车窗,看见父亲依旧在风雪中站着,刹那间,我已是泪流满面。我突然想起妈妈曾经告诉我说,那个夏天,爸爸送我来学校回到家后,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着烟,不说话,也不吃饭,妈妈问他怎么了,他竟红着眼跟妈妈说:“那地方那么热,丫头得流多少汗啊!又人生地不熟的,吃得也不知道习不习惯。”我当时听到后没什么感触,只是风轻云淡地笑了笑。直到这一刻,看着越来越远的那抹身影,我才理解了父亲当时的心境,他那么牵挂,那么落寞,他看着我,就如同我看着他一样,彼此越来越远,最后就只剩下无尽的期盼。
我旁若无人地流着泪,目光涣散地看着远方,拿起手机,却最终没有拨出父亲的号码。
我想不起有多久没握过父亲的手了,那双手在冬日里依旧温暖,却更加粗糙。
我记得,一直记得,那天在车站列车晚点了一个半小时,我在车内坐着,父亲在风雪中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