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您的身边,我永远也长不大。您,离开我十几年了,记忆,像肥皂泡,一个一个,随风飘落。唯有您,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夜里寻食的老鼠的脚步声,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常常侵入我的梦林。轻轻地,轻轻地,一朵白云飘远,天国拥挤吗?昨夜,你有走进我的梦里。好温馨,好温馨,我又找到了家。
母亲,回忆你的一生,就唠唠你的一天吧。
早晨,您从熟悉的灯台上,划一根火柴,蹑手蹑脚的,搁在锅台上,点亮了一天的生活。抱柴,给锅里添水,捅开灶膛的死灰。一袋烟工夫,香喷喷的早饭便做好了。我敢说:母亲做饭是一把高手,虽然她不识一个字,没看过一页关于烹调的书。她总能将有限的食材,调理的有滋有味。接下来,在全家端起碗,喂饱扁瘪的肠胃的时候,喂猪,拾掇家具上落下的灰尘,就连空的瓶瓶罐罐,都擦得铮亮,仿佛能照出人影。
接下来,就是上地干活。母亲的气力是很大的,干活从来不遛弯。那时候,生产队挣工分分红,母亲挣十分相当于一个男子劳力。母亲不仅力气大,而且干活很细心,她能把一棵玉米根底的草,剔除得干干净净。拉车,驾辕,点籽,扬粪,扶犁,样样是一把好手。干活的间隙,母亲常常揣着针线活,纳鞋底,绣鞋垫,纳的鞋底平整,鞋垫上的龙凤,展翅欲飞。
中午,母亲还是一溜烟的小跑,像捻线砣。做饭,洗碗,喂猪,洗衣服,打理院子里的瓜菜。记忆中,母亲是从不睡午觉的。好像她有使不完的劲。
晚上,特别是在夏天,夜很短。蚂蚱和蟋蟀在院子的菜地里,悠闲地弹琴,母亲就着橘黄的灯盏,做着针线活,背影在土墙上一起一伏。静谧的夜,总是编织着温暖,尽管外面的夜黑黑,尽管当时的日子大多的人家过得都很拮据。
儿行千里母担忧。如今,村子里和您一样年长的都去了,和您走一条道。村子里的窑洞,向张开口的喇叭,一片衰落。大多数人家的院子里,长满了蒿草,不敢跟您提及,您听了一定会惋惜的睡不着觉。村子里的人家,气力好的,都到外面讨生活去了,老弱病残的也不多了。只有村口老槐树上的麻雀,是最后一批留守者,灰灰的眼睛,见证着村子的荒凉。也许,它们生来就认为,那里是它们的永久的家园,根的所在。
母亲是家呀,失去了家,无论谁,都该怎么活?
愿母亲在天国安息!
儿,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