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母亲去世已两年多了,两年多,这个世界变了很多,包括她儿子的生活。然而母亲对这一切再也感觉不到,她无耐地走了,带着对这个世界的眷恋,也带着孩子们对她的思念。
同她们这一代人相比,母亲的生活算不上太过坎坷,但一生也没来得及享什么福。
母亲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女性。她生前是本市二中心医院的儿科主任。在我的印象里,母亲是家中最忙的人,每天早上出门最早,每天晚上归来最迟,回到家中,大多先洗漱一番后,躺在床上歇会儿再起来吃饭,饭后又常独自一人在写字台前继续学习,工作。母亲工作已很辛苦,但她进取心很强,直到五十多岁还在灯下苦攻英语,虽然很吃力,但这对她来说却很有充实感,虽然在疲倦中,但她的目光里总是兴致勃勃,炯炯有神。孩子们大了以后,家务不再需要她过多地分担,她便一门心思扑在学习工作上,偶而与大家一起看看电视,轻松一晚,那美好的感觉,欢快的气氛现在回忆起来,还暖在心里。
虽然母亲一心扑在工作上,但始终不曾放松过对家人的关心。她是一个情感细腻而丰富的人,她经常通过一件小事,一句话语渗透着她那无处不在的母爱和牵挂。二哥去长沙读研究生的时候,母亲一月至少两封信,长篇的叮咛,不尽的牵挂,跃然纸上。毕业回来,这些信被细心的二哥装订成册,竟有厚厚的一沓,十余万字。
父亲五年前得了怪病,病情发展迅猛,嗜睡如狂,几乎到了随时随地都能昏睡的地步。多方诊断,各执一词。母亲一边奔忙于各医院之间找专家求教,一边翻医书,查资料,自已诊断病情。那时家中气氛是那么凝重。她桌前的灯比以前熄得更晚了。即使熄灭以后,她也不能入睡,往往想起了什么,又爬起来继续翻书,就这样那些夜晚,母亲床前的灯总是熄了明,明了又熄。最后综合各方面的意见诊断为鼾症。母亲痛下决心,实施手术。也许是诚心感动上苍,手术异常成功,效果出奇的好,一个月后,父亲就痊愈了。而母亲的面颊明显地消瘦了,只是那目光还是充满神采。
九五年初,母亲的身体非常不好,常伴有定时发低烧的情况,住进了她所在的二中心医院。经专家会诊,开刀探查,确诊母亲已是癌症晚期。
剩下的一年是母亲生命中的最后一年,整整一年,这是母亲与病魔顽强抗挣,又饱受折磨的一年。病魔的脚步无法阻挡,它带给患者的痛苦也难以形容。时至今日,每当怀念母亲的时候,我也不敢去回忆那些日子,那一年是对母亲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也是对她亲人心理的无情摧残,留下的伤痕至今无法抚平。我只记得那一年无论春夏秋冬,天总是阴沉沉的。
母亲走的时候,我们都守候在身旁,她顽强地睁着双眼,坚持了两天两夜,在最后一刻终于闭上了。那目光已失去了神采,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母亲没有留下遗言,因为她至死也不愿面对这现实的残酷。
母亲去得太匆忙,她没有来得及看见二哥的孩子和我的婚礼,她一生没来得急享什么福,就在即将退休,得享天伦的时候,又以这么痛苦的方式走了。
我们失去的太多,失去了母爱的关怀,也失去了回报的机会。两年过去了,阴阳阻隔,没有信使再能送来您的叮咛与牵挂,否则的话装订成册,也应是厚厚的一沓了。
母亲您好吗?每逢清明我们寄去的思念您收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