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手艺散文(3)

时间:2021-08-31

三、儿时的“煤火”

  儿时,家乡人在天气暖和的时节,捡柴禾烧“地锅”做饭。在秋冬寒冷时节,都在堂屋里面建一座“煤火”,做饭、取暖两不误。“煤火”的名字,源于它烧的是煤,而不是柴禾。

  煤火一般有一米高,一米五长,七、八十公分宽。它的外层用青砖筑成,最里面一层则是普普通通的土坯,这样的结构既结实又耐烧。炉膛是直径约二十公分的圆筒形,里面用胶泥掺着麦秸抹得光溜溜的,煤烧成的炉渣就顺着炉膛滑到煤火的底部。那里有个出口,可以用铲子掏出来。为什么在寒冷的时节才用煤火呢?我觉得煤与那些俯身可拾的柴禾相比,还是太金贵了,但是在屋子里烧柴禾取暖,又太呛人。情不得已吧!

  我很喜欢冬天坐在煤火上取暖,即使母亲做饭炒菜,我也不愿意下来。看着蒸腾的水气,闻着饭菜的香味儿,冬天是那么的诱人。每天早晨,母亲都会把我的棉衣棉裤偎在煤火上,烤得暖融融的,我就没有理由赖在被窝里不起床了。这样的取暖机会,在每一天都不是太多:为了节约,平时煤火都是用湿煤封住,做饭时才用铁通条捅开。

  当我长大一些,开始上早自习的时候,煤火就添了一项新功能:烤馍片。我不知道是谁发明的烤馍片,但它确实很流行。每天晚上上床睡觉以前,我就将母亲蒸好的馒头切成薄片,立着围在炉膛的周围。第二天清晨,那些馍片就烤成了。也许是自己的刀工不好,馍片厚的厚,薄的薄,加上炉火也不均匀,有的烤得焦黑,有的却没有一点儿动静。但和小伙伴们比起来,我还不是最差。上学路上,直到我们在黑暗里吃出了苦味儿,才知道那一片一定是烤糊了。

  这项新功能可把母亲害苦了。我们姐弟三人都爱烤馍片,每人两个大馍,半锅馍就没有了。但是母亲从来没有埋怨的意思,我们正长身体,多吃总是好事情。与蒸馍比起来,解决我们姐弟因为馍片的纠纷,可就麻烦得多。我是老小,与姐姐们比起来,总是多贪多占,甚至于在馍紧张的情况下,将本就不多的馍片全部收入自己囊中。母亲劝完这个劝那个,不管我多么不愿意,总得按照母亲的办法分出一些,只是常常打了折扣。

  当蜂窝煤开始流行的时候,煤火都被彻底改造了。麦秸泥的炉膛换成了一次成型的耐火材料,底部的炉渣出口也失去了作用,被堵得严严实实。这些与时俱进的改造,并没有毁掉煤火的外形,它们还是老样子。不过,我感觉这样的煤火已经没有以前那样暖和了。就好像一辆汽车,烧不了那么多的油,是没有足够的力气的。

  世界总是变化太快。蜂窝煤没有时兴几年,就被煤气灶彻底代替了,近几年,电磁炉又大行其道,煤火干脆变成了放它们的台子,终于彻底冷清下去了。随着居住条件的不断改善,土里土气又一无是处的煤火,没有了容身之处,大多数已经被拆除了。到了秋冬寒冷的时候,人们取暖有空调、电热器,煤火也被渐渐淡忘了。

  再次想起煤火,还是看到超市货架上的烤馍片。它们风味多样,原味的,孜然味的,五香味的……也许,那个发明新式烤馍片的人,在小时候也像我一样,在煤火上烤过膜片吧!他一定是怀了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