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瓜吟散文

时间:2021-08-31

  夏蔬中我最爱苦瓜。

  缘于喜爱。于是,菜地里苦瓜藤蔓霸据的位置也就广阔了许多。园之四边的窄畦,除了十来株南瓜,我尽留给了苦瓜树们任之狂猛的滋长。待茂盛时,菜园里的景象是很惬意的,拔开拦牛的园篱,旋身即可触碰到滴翠的瓜果。此时用来供枝叶蔓爬的带枝竹梢已被碧绿缠裹了,最密处连阳光也不透,玉雕雪花般的嫩叶招摇着,轻颤着。因为身下累累的果实而泛出毫不遮掩的得意。这还好了隔条地沟那菜垅上的辣椒,恶湿喜阴的辣椒亦因倚靠了苦瓜的庇荫而溢出反光的油亮。

  我每每会在苦瓜架下置一块光洁的石块。以便在倦怠时有个休憩的坐地。借繁叶之荫,偷隙间之风。将背身和脸颊的咸汗风干。眼官嗅觉亦趁此机会偷得了一时的酣快。那红的黄的青的紫的蔬果,弥散着日香和瓜果固有的芬香直往鼻端灌。于是,困累减却了,燥热缓轻了。这时甚或还有片刻的得意。心头倏忽掠过一刹那的满足和骄傲,美的景香的味让我忘却了头顶的辣日和萦绕的虫虻。这种感觉很似咀嚼苦瓜舌间留下的那种苦后的异香。有点甘甜,又有点清凉。

  苦瓜易种,不象茄果类的辣椒番茄,亦不似地里埋的架上绑的薯蓣冬瓜。草呀虫呀日照呀排水呀,稍不慎就蔫株谢果。种苦瓜只要选块稍背阳潮湿的角地,用竹梢枝随意绑个支架,再铺点牛粪,便几乎可以坐待收获了。倘若有条件,再到豆腐坊弄点豆渣敷于株傍,那就绝对丰收。这点象煞了农民。农民也如苦瓜一般烂贱,只要给他一块土地,只要给他一些种子,农民就可以顽强的生存下去。

  很多人不喜苦瓜,一则不习惯那抹苦味,二来厌恶苦瓜一身密布的癞瘤。就象许多自诩高贵的城里人蔑视质朴的农夫。这无疑是种遗憾。苦瓜虽苦,但苦的极是奇异,这种苦其实很易打动人的味蕾,初入口时舌尖或会有些抗拒,然而,俄倾,习惯了,然后竟是一如酒客嗜酒欲罢不能地与苦缠绵起来。更妙的是,倘若将苦瓜与别菜同烹,苦瓜的苦味半点也不会转移到为伍的佐伴,经了苦瓜的缀点,这道菜却因此多了一袭奇香!

  “虽苦自拥是君子,不将凄凉遗人家”。苦瓜的这种行为不也象极了善良而又淳朴的农人么?而且,尽管日晒雨淋使农民的外在显得苍桑,他们的额际总棱角突兀,他们的手背脚肚总是青筋虬结,他们的衣装总是简单朴素…可他们这几乎是寒碜的外表下却裹着一颗诚挚厚重的心啊!这颗心,难道不比成熟苦瓜里的红瓤更红更暖更耀眼更光亮吗?“莫笑一身多沟坎,可钦满腹尽红心”。不也是正在借苦瓜的美德在赞美着可敬可爱的农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