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血色呀!
血仿佛要从母亲的指缝滴滴下来!……
“妈妈,快扔掉!”
我扑向母亲,夺下了那个蛋,摔碎在地上--蛋液里,一个不成形的丑陋的生
命在蠕动。我用脚去踩,踏。不是宣泄残忍,而是源自恐惧。我觉得那不成形的丑
陋的一个生命,必是由于通过母亲的双手他吸了母亲的血才变出来的!我抬起头望
母亲,母亲脸色那么苍白,我内心里充满了恐惧,愈加相信我想的是对的。我不要
母亲的心血被吸干!不管是哪一个被我踩死了踏死了无形的丑陋的生命,还是万恶
的贫困!因为我太知道了,倘我们富有,即使生活在腐朽的棺材里,也会有人高兴
来做客,无论是节日抑或寻常的日子。并且随身带来种种礼物……
“不,不!”我哭了。
我嚷:“我不吃鸡蛋了!不吃了!妈妈,我怕……”
母亲怒道:“你这孩子真罪孽!你害死了一条小性命!你怕什么?”
我说:“妈妈我是怕你死……它吸你的血……”
母亲低头瞧着我,怔了一刻,默默地把我搂在怀里。搂得很紧……
小鸡终于全孵出来了,一个个黄绒似的,活泼可爱。它们渐渐长大,其中有三
只母鸡。以后每隔几日,我们便可吃到鸡蛋了。但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敢吃,对
那些鸡我却有着种特殊的情感,视它们为通人性的东酉,觉得它们有着一种血缘般
的关系……
连续三年的自然灾害使我们的共和国也处在同样艰难时间。国营商店只卖一种
肉--“人造肉”,淘米泔水经过沉淀之后做的。粮食是珍品,淘米泔水自然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