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石门坎”这个地名是多年前的事。据说,石门坎是贵州省威宁自治县最边远的地区,距云南昭通也就几十公里。一百多年前,英国传教土柏格理(RevSamuel?Pollard)抱着一本《圣经》从英国启程,辗转上海、汉口、重庆,来到昭通。之后,又踏上石门坎这块神秘之地,英国传教士和外地知识分子在这里调查研究、著书立说,以石门坎为中心,在苗族人口较集中的村寨建教堂、办学校、设医院,还特别修建了麻风院、孤儿院等等,传教的同时,做了许多善事。在学者的眼里,石门坎是“苗族文化复兴圣地”;在苗民眼里,石门坎是苗族文化的摇篮;在旅游者心里,石门坎则是文化旅游的胜地。无论怎么说,这个神奇莫测之地,石门坎是中西方文化交融共生的一朵奇葩,文化底蕴深厚,远近知名,值得一去。
丁酉年初冬时节,乌蒙大地几乎是艳阳高照,丽日晴空。天更蓝、云更轻、风更柔。石门坎的秋色也应该更加美丽多情吧。密友小杨、小黄平时也喜欢旅游,一说要去石门坎,跑了几条街,买来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和一些水果,一辆车,三个人,再带上一个相机。小杨说,威宁的迤娜有个姨爹,多年未曾相见,听说迤娜近年变化很大,也想去走走。在接近迤娜的地方,公路旁,几乎家家都是粉白的、崭新的房屋,院坝、小路都用水泥打好,干净、整洁,好多人家房前屋后摆满石头和树根,石头很大,很奇特,一般都用来作园林景观;树根也不小,几百斤,甚至上千斤,小件也有,不多。比如盆景、根艺、拐棍。那些大大的奇石和树根价值几乎都是几千甚至几万的,我们从未见过这些稀有珍贵的东西。我想,这威宁到处都是奇石,难道石门坎也有一道大大的石门,还有一道什么坎?
小杨的姨爹早已在公路边来等候我们。车子可以直接开到院坝里,走进他家三层楼的小洋房,装修与城里没有多大的区别,院坝还种植了几株盆景,一片花草。小杨说,十多年前,他家就两间瓦房,现在变化真的不小。吃了早饭,才知道石门坎还比较远,但值得去看看。说的是沈从文的孙女沈红专门来过石门坎,贵州省连续三届省委书记也都到过这个地,有个省委书记竟然走了几个村寨,还在石门坎小学住了一宿。如此说来,确实是值得去看看的。
几年前,小杨来过一次,算是轻车熟路,临近中午十分,我们沿盘山公路顺山势而下,公路两边开始出现森林,生机盎然。绿色覆盖着山峦,植被的色彩也愈见丰富起来。偶然间,一片金黄或是一片红色,空气格外地清新,车辆也少,偶尔有几个骑摩托的,比我们开车的还威风呢。恰逢赶集天,路上不时遇到背着箩筐、拎着小孩、提着酒壶去赶场的乡民,有的苗族妇女穿着独特服装,扎着独特的发饰。几个牧羊的孩子赶着羊群,吹着口哨。放眼望去,前方,一片缓缓的斜坡上,居住着大概几百户人家,周围还有几个零星的苗寨。小杨说,这就是石门坎。要是5月间来,在青山梁子,说不定还会遇到苗族一年一度“花山节”,观赏苗族芦笙、芦笙舞、苗族古歌、情歌的盛况呢。这里四周高山环抱,像一道道围墙把石门坎围在中央,粉白的房舍散落在公路两旁,山野的深秋,没有城市的喧嚣,也没有市井的纷扰,一派恬静,一片安然与宁静。下了车来,阳光丰腴而妩媚,清风婉约而和煦,枯黄的落叶在随风飘落,然而几丛洁白而娇嫩的野山茶花依然开放在翠绿的山坡上。每走一步似乎都能嗅到泥土的芳香、空气的清新、生活的美好,心情格外的舒展、爽朗。
听村民讲述教堂的那些往事,石门坎曾经是一个原始、贫穷、落后的山村,原来叫狮子洞,因柏格理来传教、办学的时候,大量的建材需从昭通运来,于是开辟了一条古道,古道上面有一天然石门,便取名为石门坎。由于时间关系,我们仅仅就看到西南地区第一个用石条垒砌而成的游泳池遗址,感觉很简陋;一个天然的足球场,也是西南地区的第一个,其实也不像足球场,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吸引人,那么时髦;草坪的侧面,是一个基督教福音堂,它只是一间普通的平房,应该是三十年代修建的,屋顶是红色的十字架标志,具有西方的建筑风格。牛羊在草坪上自由地吃草,几个孩童在草坪上玩耍,四周的房舍挂满了或金黄或牙白的玉米,房前屋后,或鸡,或狗,或猫,在大树下、花丛间,悠闲自得,各享其乐,置身此地,胸中顿生一份豁达,平添一份情愫。走进教堂,内有木质的红色长凳,分成左右两排,每排十多条长凳。在主领人的呼召下,大概二十多个苗族村民正在礼拜,唱诗、祷告、听道,显得十分安静。走出教堂,耳旁还隐隐传来一首赞美诗的声音“一双钉痕的手,叩响久闭的门,一个柔和的声音,把我们的心夺走……”
车子在苍茫的暮色中前行,两旁的青山忽明忽暗,隐隐的往后退去。石门坎更像一个绝了尘缘、断了相思的美女,你来与不来,你走与不走,她都就在这里,不伤不感,不浮不躁,静卧在大山之中,静卧在赞美诗里。
石门坎,这块西南地区的文化高地,也许是我永远也读不完的一本书。因为在这里,你会永远被柏格理(RevSamuel?Pollard)这位用生命爱着中国的英国传教士那无私、忘我的精神力量所震撼,所感动;因为在这里,历史给我们留下了真切的记忆,他既是一个文化社区,也是一个精神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