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的冬天,已然没有了炉火。
记忆深处的冬天,比现在要冷。现在即便是在最寒冷的日子里,也很少能看到雪水化作冰锥的景象。在二十年前,雪后初晴的冬日,这却是寻常所见。这是室外,而在室内,一只小小的蜂窝煤炉,在那些寒冷的冬日里,是家里温暖的中心。
其实那个时候,家家户户一年四季都在烧煤炉。其他季节只是用来做饭,冬天里则兼具采暖的功能。到了冬天,大多数家庭都会在客厅或卧室生起一只煤炉,从窗户伸出一只长长的烟筒。炉火一直燃着。煤焦油沿着烟筒口滴下,看上去是透明的,一个冬天,会积下黑黑厚厚的一层。通常情况下,炉子上总是会坐着一壶水,水壶慢慢由凉转热,再由热转烫,如果要烧开,只需打开炉门,加大火力。这样的水口味不好,不过开水总是不断。那时候没有精致的口杯,老少爷们不断把滚烫的热水,添加到印着各种型号的搪瓷缸子里。从外面回来,他们摘掉厚厚的棉手套,把手捂到水壶上,温暖从手上传到了身上,由身上传到了心里,表情也由寒冷僵硬,一点点变得柔和温暖……哦,回家了。
没事的时候,通常大家会集中到有炉子的房间里,围炉而坐,喝水,或是嗑着瓜子聊天。总会有人把炉子上的水壶挪开一点,露出一指宽的.火光,靠着水壶烤上半个馍,不停翻转。不消多时,馍皮酥黄,一股清香弥漫开来。就那么咯吱咯吱吃了,如果能夹上点咸菜,则再美味不过了。那时候都是大家庭,家里都有一个竹编的簸箩,簸箩永远不会空着,里面总是会有馒头,甚至是母亲蒸的包子。有时在炉子上烤上两个包子,那更是等不及的。外面是焦黄的皮,里面是喷香的肉馅,急得把包子横着掰开,顾不得烫,把冒着热气和香味儿的肉馅往嘴里塞。在那个时候,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了。
姥爷一辈子不讲吃穿,只爱在寒冬里,偎火炉而坐,炉子上坐一小锅,熬上一锅白菜萝卜豆腐,多加些水,等菜汤咕嘟咕嘟冒出热气,便眯着眼睛把烤得酥脆的膜片泡到小锅里。一锅白菜豆腐,就是老人冬日里最大的满足。间或有口酒喝,老人已是心满意足了。
除了吃包子,对于火,孩子们还会生发出各种玩法,他们从外面揉两个雪球回来,放在炉边,看着它一点点熔化,然后升华成水汽。现在想想,其实很无聊,可当时就是玩不够。有时,他们从橱柜里偷点生粉条,放在明火上,刺啦一下,粉条瞬间膨胀,像极了今天的膨化食品。这半是为了吃,半是为了玩。有一次我是贪吃或是贪玩,在炉边待得太久,最后瘫软在炉边。
睡觉前,负责任的父亲,总是把炉子搬到阳台上。这是害怕中煤气,而不得不在温暖与安全间做出的取舍。给现在的孩子讲,他们多半无法理解。
在这个几十年的老厂子里,中煤气的事,原先每年都有听闻。母亲说,入冬后,如果早上有人没上班而事先没请假,单位工会立刻会派人去他家查看。据说遇到门窗紧闭的房间,一帮工友们砸门破窗,挽救了不少危险。这遥远的事情,现在听起来,依然温暖人心。
那年冬天,下着大雪。同学来我家玩,母亲在炉子上烙着油饼。吃饭的时候,两个调皮孩子把雪球搁在炉边上,一边吃着油饼,一边看着雪球化作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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