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天前,就曾看到她的凌波微步,在绿荫里,斑斓的阳光中,偶尔留下稀疏橙黄的足迹;也曾听到她的环佩嘤嘤,在森林里,绵延的群山间,飘荡起隐约藏在微风中的清吟。
惊喜了,好想对世界宣称:是我率先发现了她。却也疑惑了,精力充沛的夏童还在波光中嬉戏哩,怕是我妄想了吧,所以没敢声张。
但现在,她终于来了,就在我前面,身穿墨绿滴着在宣纸上般霎时浸染开来的打底衫。云飞瀑泄似的头发下,鹅黄的披肩搭在酥软的肩头。正当我欲细细打量之际,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灼热的目光。回眸轻嗔,却没有太多责怪与作伪的厌烦,反而露出一种小女儿家的娇羞。
确信了,她就是秋美人。是伊人那轻易就被望穿的秋水证实了这点。露珠从清晨的草丛里凝实,盈盈欲滴;潺潺的水分不清是柔化了高天,还是天空倾注了进去。再如何心如铁石的男儿骨子也会被融化,酥软如麻。
未敢唐突,也压抑不住悸动,我继续寻觅着秋伊的点滴。
天幕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不一样了,没有夏童那样的深蓝,那样如孩子的心性一般,干净、纯粹,所以闹腾的时候也是疾风骤雨,来去匆匆。秋美人的天幕浅浅的,所以更高了,才能任她薄得透明的云发飞扬。纵然阴云密布,也只是美人儿拔出发髻,被风吹散,乱了发丝而已。斜直地盘落在地上,墨染着大地,深入浅出地安抚那燥热了一季的天地。
城市铁泥浇筑的`森林不是秋美人留情的地方,逶迤层叠的大山、随风摇曳的丛林、期期艾艾的芳草才该是秋美人流连忘返之处。
秋伊该是一位热衷于色彩的画师哩,看她如何将绿油油的浓郁色调,调和到浅黄,直至浅红,深黄,深红。
该有着怎样的心境,该饱含怎样的心情?秋伊如何将这幅壮丽的天地众生景致,用怎样的颜料,填色成这样的意境呢?
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人皆只知秋高气爽,雁去菊黄,中秋月圆,蟹肥桂香。谁曾想,不久后的绵绵细雨,是不知兜了多久的泪水溢满了眼眶,在萧萧的风凌乱了发髻后,顺着她的发丝,瑟瑟地流淌,碎了一地的心伤。
恍然了,原来,那红黄绿黑的苍茫,正是是秋美人祭奠消逝的一年生机,摆设的灵堂,亲手制作的“望山钱”,直入碧霄,随云飞泻。凄凄绵绵的细雨里,雁去呷呷声仿似哭丧般凄怆。
天地有缺,始证混元。正是万物有兴有衰,物极必返,有恨有爱,有生有死,才推动着日月轮转,生生不息。
春醒万物苏,热烈的夏宣扬着生命的澎湃,唯有秋色消长的过渡,才能让生命蛰伏寒冬。
只是秋伊又如何忍心,将这繁荣遣送?相较于春,兴致勃勃地焕发生机,黯然神伤地为万物操持葬礼,更难。也便难怪她缠绵悱恻,凄美而厚重。好在短暂的伤怀是那生机的酝酿,也只有秋美人的多愁善感,才能如此绚丽地告别一季花开,丝毫不逊于春。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
人作为众生一员,又如何能跳脱如此的消长?大概因为他们是这天地的宠儿吧,幸运地走到了进化的新阶段,有资格接受天地的滋补。
那黄灿灿的色调正是消弭的粮食,农家人收获了天地的有余,累累硕果,以此度过寒冷的冬天。
只是为何人之道却又是反过来的呢?似乎,尚未完全摆脱物竞天择的阶段吧。
大概就是如此,在这人造的铁泥森林里难以找秋美人祭拜的痕迹吧。
明瞭了,圣人云:天地不仁。非不仁,只因天地之仁,如秋伊祭时般,要到那远离尘嚣的郊外才能感受到。美人伤怀,黯然泣叹时光的流逝,正是天地有情体恤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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