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独自在梦里沿着那些荆棘丛生的路,不辞辛劳不曾疲惫地跋涉,我知道那是通往回家的路。长大后每每回家之际,我都会突然不再如童年般那样兴奋和激动,却总是在临近的时刻越发平静。
我想到这些年自己从农村走向城市,从关中走向北方,工作后又从北方漂泊到南国的历历记忆。我一次次走进陌生的人群,在人群里熟知他们的过去,然后又带着关于他们的记忆走进更陌生的人群,我拥有了许多回忆,也拥有了更多更多的遗忘。
我一直都以为不曾改变过什么。而他们说,我改变得让每一个熟知自己的人感到陌生。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看着就仿佛是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自己,陌生地无可言喻。
我甚或都不曾察觉自己对家渐渐的疏淡,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仓皇逃窜,我以为,自己早已踏上一条回不去的路,路的两边,有我亲手种下的冷漠、欲望和邪恶,它们在身后疯狂滋长,湮灭了所有前往黎明的通道。
年少轻狂的时候,我执意去了北方的城市求学,在城市的繁华里走走停停,停停写写,看街上匆忙人流,看橱窗前幸福的微笑,看万家灯火渐次亮起,看“春花秋月沧海桑田”。
自以为是而又潜伏几分孤傲的自己执意要追随心中那份,不知足的安分。开始憧憬,开始奔走,开始厮守挣扎,开始在不曾醒来的梦里武装着厚重的自负。梦想,在那些“安好”的岁月里,让自己以为再没有什么可以大过它。
这是一场在人生中看来算不上漫长惨烈的战役,却让自己在狭窄的空间里感到闷热窒息,是怎样不曾完好的准备与怎样不曾预备的内心防线让自己屡次战败而归,自以为伤痕累累。是太过锋利的外表?抑或是太过伪装的孤傲和自负?
直到毕业后为变换工作而一次次手捧着地图、零钱四处奔走的时候,才突然发觉生命中不乏艰辛的一面,那些所谓的孤傲、自负和自以为的执着,都不堪一提。原来, 有些事情只有用心去经历过疼痛过,才能从中感悟到不曾体验过的看似浅显的道理,也才会让自己在这些隐忍的疼痛中蜕变成长起来。
直到父亲在冬去春来的光阴里时常打我电话,不厌其烦地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对工作要认真负责。那样的时刻,我总会在寂静睡去的夜里感到内心愈演愈烈的疼痛,那样漫长而揪心的疼痛,让自己终究明白了父亲多年以来一直默默坚守的承诺与艰辛。
这么多年来,父亲一直都安静地守候在一个被叫做“家”的地方,与母亲日出而耕日落而归,但我却清楚的明白,他早已将他自己对我全部的'爱注入了我的灵魂,陪伴我一起走过无数个白天与黑夜。这也是我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他所给予的温暖的真切缘故。
而我却在过去那样多忙碌的日子里,为自己对他的爱,找了许多推脱的理由,甚或让他为我担忧。而他一直都是那样远远地观望着我,为我牵挂为我心疼甚或为我落泪,竟然没有丝毫发自内心的怨言。
就是这样在人生之一秒中看似微不足道的爱,却让我在经历艰难的时光里感受到他的博大。我想一个人一生中纵然有万千梦想,但总会有一份梦想里写满了发自内心、数也数不清的爱。就是这样一份梦想,支撑着自己怀揣其它的梦想欣然上路;就是这样一份梦想,始终如一地陪伴温暖着自己的亲人和身边的人;就是这样一份梦想,坚定了一直以来左右徘徊的信念,让自己可以勇往直前。
我会记得下次如梦,在那些荆棘丛生的路上撒满“爱”的种子,让回家的路不再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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