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那段修水库的日子散文

时间:2021-08-31

  正月的龙灯还没有熄灭,山谷里就响起了隆隆的炮声,那不是告别节日的最后的鞭炮声,而是太平沟水库正式动工的炸药崩山的声音

回想起那段修水库的日子散文

  那震耳欲聋的炸响此起彼伏,它是向大自然的宣战,它包含着几代人的梦想。冒着滚滚的浓烟,陈屯公社将在会战指挥部的一声令下,出动数千人参加这次水库大会战,作为知青的我,有幸成为千军万马中的一员,至今,那激情燃烧的岁月还在我心中时常萦绕……

  一九七二年,刚刚过完正月十五,我们就接到了大队部的决定,让我们青年点除两人留守外,其余全部随村民一道参加水库会战。第二天一早,我们知青十八人,就随着八十多名村民一道,背着行囊出发了。太平沟水库坐落在我们邻村不足五里路,我们步行不到四十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带队的是贫下中农老徐,他刚刚进入不惑之年,精力看上去十分充沛,也富有朝气,性格比较乐观,他笑呵呵的指着我们面前的一个大工棚说:“这就是我们的新家。”他话中带着几分幽默。我这时很认真的观察着,像这样的工棚,周围大约有二十多个,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家,这工棚长约二十多米,宽七米左右,诺大的工棚,等距离的挂着三个二十几瓦的灯泡,忽闪忽闪的像鬼火,加上整个工棚没有一个窗户,这屋里显得十分昏暗冷清,一下让人感到十分凄惨。棚内用木板搭着对面床。更让我纳闷的是,这棚里满地都是白雪。当我再仔细看这棚子的构造时,就觉得一切都不奇怪了,原来,这棚子是以木架为主搭成的,四周只是用高粱秸秆围起,再用绳子扎紧,连泥都没抹,就连棚顶都是如此。我突然觉得心里发冷,同时在发问,这就是我们的家吗?这与马棚又有何区别呢?

  当我们一切安顿完毕,开始盼着中午能吃一顿像样的饭菜。终于盼到了中午,我们每人花七两饭票一角钱菜票,吃了一顿二米饭,大豆腐、萝卜丝汤,那顿饭的确吃的很饱,其实还真是修水库近半年里最好的一顿饭。从第二天开始,我们的伙食成了定式,早晨一个窝窝头,一碗高粱米粥,一勺咸萝卜条,中午七两定量,高粱米饭和窝窝头可自选,菜就是萝卜丝汤,晚上半斤高梁米干饭,还是萝卜丝汤,有时萝卜丝汤换成白菜汤。但,不管是什么汤,洒在身上你都不用担心,因为这汤既没有肉又很少有油。其实也难怪,那时我们每天伙食费标准才两毛钱。其实我们的收入更是很微薄的。由于修水库,我们拿的是最高的每天十六个工分,如果折成钱,不过是四毛八分钱。

  还是说说第一个晚上睡在工棚的感受吧。由于工棚怕失火,没有取暖设施,室温在零下九度,大家只能脱掉外衣带着棉帽子钻进被窝。尽管如此,大家依然冻得缩成一团,上牙打下牙,有的人提议每人讲个故事,那天的故事真是别具一格,轮到谁讲都是那种颤抖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大家朦朦胧胧的睡着了,早晨都感觉身体是僵硬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大家疲惫的走向工地。这里,好像刚刚发生过战争一样,那些被炸药刚刚崩完的现场,碎石泥块散落的到处都是,一片狼藉,我们那几天的任务就是用两个轮的小推车,将杂物运到三百米以外。那天女生负责装车,男生负责推车,那一车少说也有四百斤。由于道路高低不平,又有上下坡,再加上第一次干这活,上坡时还好,有人专门等在那里帮你送上坡,到了下坡时就靠你一个人掌控了,有的地方坡很陡,一旦车没收住,就会以超常的速度滑出去,经常会出现脚步跟不上人车分离,一下来个狗抢屎,手脚、脸被划破是常事。就这样,一天往返无数次,尤其开始几天,一早起来腰酸背痛,只能咬着牙坚持着。就这样,由于每天体力消耗过大,一天那一斤七两粮根本吃不饱。一天中午我试试自己到底能吃多少,结果吃了二斤窝窝头也没觉得撑得慌。由于吃不饱,居住环境又冷,不到半个月,已有三分之一的人员感冒,指挥部领导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做出决定,让村民想尽一切办法给会战人员腾出房子。

  这样,我们青年点男生,被安排到老乡一大间房屋里,屋里又加个对面炕,十二个人住着也不算挤,而且又有了大柴烧炕取暖,一下让我们有了解放了的感觉。这家房东四十几岁的年龄,夫妻俩给人感觉都挺和气,家里有三个女儿,大的十七八岁,小的五六岁。

  一家人生活过的也不富裕。那一夜,睡着热炕头,不知不觉都睡过了站,早晨起来,有几个弟兄急急忙忙换掉了衬衣衬裤,也没来得及洗就上工了,当我们晚上收工回来时,房东的大女儿把洗净晒干的内衣内裤叠的整整齐齐拿来让大家认领时,那几位羞的脸通红,谁也不敢认领,姑娘还有些莫名其妙,只好放下衣服走了。后来和房东处熟悉了提起此事时才知道,人家不介意什么内衣内裤,而且房东还说出了那天洗衣服的动机,完全出于打溜须,不敢得罪青年,因为早就听说知青祸害老百姓,我那时也觉得好笑,自以为形象良好的我,不过和土匪划等号。在和老乡相处的日子里,老乡确实感动了我们,他家的'大柴随便让我们烧,平时还依然抢着帮我们洗衣服,我们还经常吃到他们送来的菜包子,煮地瓜什么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也在尽力的回报人家,每天学着当年老八路的样子,帮助房东挑水,扫院子,不管我们谁回家,都带些大酱,苏打粉等一些这里紧缺的东西送给房东。一次,东家的小女儿突然得了急性阑尾炎急需手术,当时需要近百元费用,这在当时可是个天文数字啊!房东大嫂急得放声大哭,那天刚好我们收工回来,得知这一情况后,大家把兜儿翻个遍凑钱,二刘本打算出去买烟,听说这事急忙退回来找钱,最后这买烟钱也给算上了,那天十二个人一共凑了八十六元钱。那天大夫说,如果再晚来二十分钟,这孩子就可能没救了。一晃事情过了二十几天,房东小女儿健康如初,又向以前一样活泼可爱。一天,我们收工回来,一眼看到了房东小女儿,她好像在我们门前等了很久了,她身边还放着一个装满苹果的篮子,见我们回来了,她一下高兴起来,并笑着指着篮子中的苹果说:“叔叔,这苹果是我刚从我家树上摘的,是专门用来感谢你们的,是你们救了我的命啊!”说着,她眼里已经流出了泪水。这时我才留意,她家门前那棵伏菓树上的苹菓果然少了许多,几天前她就和爸爸妈妈说谁也不要摘,是等熟了时送给叔叔的,她自己都没舍得吃一个,而且是这样慷慨的送我们一篮子。那一刻,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的这个举动,让我们十二个大小伙子感动的泪流满面。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感到苦点累点都不算什么了,只是每天消耗体力太大,依然觉得饿依然是主要矛盾。等到伏菓陆续成熟的时候,我们经常会夜里偷偷出去摘些菓子充饥。一天夜晚,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我偷偷溜到一片果园里,因看不清树上的菓子,我干脆爬到了树上,先填饱了肚子,又摘了一小兜儿准备回家,当我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就听“哎呀”一声惊叫,同时我脚下有一种软绵绵的感觉,我立刻意识到,是看青的被我踩在了脚下,想到这,我扔下苹果拔腿就跑,当我跑出三十米以外时,才听到三个人同时喊:“抓贼呀!”大概是因为我的突然跳下来把他们惊呆了吧,所以才喊出声来。有一天,我们知青的小张中午突然兴冲冲的告诉我,跟我走有肉吃,我有些不信,但吃肉实在太有诱惑力了,我只好跟他走了。路上他告诉我,别的大队由大队书记带队,来慰问参加会战的人员,特意杀了猪做好了送到一线以示关怀。到时你看我咋样你就咋样。不一会儿,我果然闻到了扑鼻的猪肉香味。只见我们那位小张特意把长长的头发胡乱搓一下,显得头发更乱了,他学着社员们把饭盒递过去,那位负责盛肉的师傅见来人眼生,有些迟疑,此时,小张瞪着的眼睛几乎冒出了血,那师傅见状,急忙给他盛了一大勺肉倒进了饭盒。我立刻乘机递过了饭盒,借着他的余威也得到了一大勺猪肉,那天,我俩躲在果树后,吃了一顿有生以来最香的猪肉。但,这终究是解决一时的痛快,其实真正帮我解决大问题的是我们的女知青小马。一天,我吃过午饭往回走,她一直跟在我后面,当走到没人处时,她几步冲到我面前突然塞给我一个纸包,然后红着脸跑了,我急忙打开纸包一看,是水库专用的十二斤饭票,这在当时可是比什么都宝贵呀!那个月,我有了这些饭票补充真的没觉得再饿了。接着,她每个月都按时按数送我饭票,而且每次都不说什么,都是那个表情。后来有人对我说:“那是对你有意思了。”其实我也有所感觉,只是故意不往那方面想。因为我临下乡时,母亲一再嘱咐我,千万不要在农村处对象。后来我才弄明白母亲那句话的含义是不要找农村户口的对象,是怕我回不了城。当我真正弄明白了并得到母亲的验证后,事情已经晚了,人家以为我高傲,后来名花有主了。后来回忆起这段往事时,总觉得自己愧对了这份患难中的真情。

  那时,时常听到有人说,知青是颓废的一代人,其实,我并不赞同这样的观点。那时,在每个知青的心里同样有火一样的工作热情。

  那工地上的广播喇叭,每天传出的红歌也让人振奋,在最困难的时候,老人家的语录确实在鼓舞着人。一次,坝心槽由于地下土质问题出现渗水,一夜间形成一片泥洼地,这时,急需用膨胀水泥填充。当一车车膨胀水泥卸到坝心槽附近时,需要人工把膨胀水泥扛到水里并需要用手脚不停的搅拌才能保证大坝百年大计。此时,正值初春二月,水依然刺骨般的凉。怎么办?在这危急时刻,大喇叭传出了武装部长那令人鼓舞的动员令:“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民兵同志们,我命令你们,向困难进军!”话音刚落,我们十二名知青脱下脚上的鞋,挽起了裤脚,毫不犹豫的扛着水泥冲进了泥坑,接着,人像潮水般涌向这里。那扛水泥的奔走如飞,那泥水里的人,像翻江倒海的蛟龙,拼命地用手脚搅拌着水泥,那场面绝不亚于王进喜当年带领石油工人战胜井喷那般壮观。我记得,当时那脚泡在水里已经完全僵硬了,那飘起的水泥呛得人睁不开眼睛。那时,大家口里一直念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整个现场就这一个声音,直到最后圆满完成任务……其实,那时像这样令人心动的事是很多的。和我们一起参加会战的村民,大家都叫他大陆陆,那年他刚刚二十二岁,一次他和一个比他还小的同村的村民一起排哑炮,他突然发现在他旁边排哑炮的村民正用铁丝勾着的炮眼已经冒烟了,他来不及多想,一把将那个村民推出去很远,此时,哑炮爆炸了,那个村民安然无恙,而大陆陆却永远的失去了双眼……

  今年春天,我有幸旧地重游,来到了我四十年前曾洒下下汗水的太平沟水库,这水库依然在继续使用着,这泱泱的库水,鱼儿不时的跃出水面,似乎在炫耀着它的富足,水还是那样的清澈,沿着蜿蜓绵长的水渠流向万亩果园,蓦地,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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