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我把题目弄错了,其实没有错,因为不管是“打工老师”还是“老师打工”,都不能表达我的原意,我打的是老师的工,雅称是“教书”。
十年前,我“停薪留职”第一次从农村来到大都市,成了广州市的一名教师。在外人看来,我的工作还是挺体面的,然而说到自己的职业时,我却总不敢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教书的”,只是说“打工的”,因为我是外来工子弟学校的一名教师。打工族中流行用简称,每当大家一起谈论自己的工种时,常说自己是“搞建筑的”、“打鞋样的”、“修电脑的”、“搞财务的”、“做主管的”等等,甚至弄不清自己是干什么的就说是“打杂的”,然而却我总不好说自己是“打老师的”。
打老师工还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时候。我们这些外地教师没有关系是进不了公办学校的,只能在民办学校“混”,可真要学会“混”还不简单呢!
我初到学校时,校长(大多由老板或董事长兼任,如果是外聘的大家都称其为“高级打工仔”)就给我们这些新教师洗了一次脑,主题无非只一个:学生就是上帝,生源就是学校的生命线。不久,我又从“师兄师姐”们那里听到了许多掌故和劝告:不要得罪太多学生,有三个家长告你就得走人;不必过问份外的事,管好自己就得了;教学不一定要凭真本事,考试拿得出好成绩唬住家长就行……这一切的“理念”,我以前在家乡的公办学校是闻所未闻的。后来,有一件事真让我大开眼界。一个品行恶劣的学生因打架被拉进了办公室,校长、主任轮番训话,开始学生还“淡定”,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到后来实在忍无可忍了,他竟跟主任发“虎威”,董事长也火了,让他滚蛋,这学生却把手伸到了董事长面前,轻蔑地说:“好呀,走就走,还钱来!”结果是董事长自己走了,一脸的猪肝色。钱哪!还真让人学会了忍让和“大度”,连老板都给学生气了,我们这些打工老师还能不把他当上帝吗?
最为壮观的是招生宣传了。每到开学之初,各校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派出浩浩荡荡的招生队伍,全民皆兵,手拿传单,见人就发,见缝就塞。有时也成立招生咨询点,但你得当心城管的盘查。这时我不禁会想:我到底是谁?我还是老师吗?哎,打老师工,混吧!
如果说学校的经营理念与公办学校太相离了,我们毕竟还“混”得下去,然而要抵住心的压抑和钱的诱惑却不是一件易事。我曾经遇到这样两件事情:一是一个学生偷了家里两千多块钱请同学玩保龄球,我告知家长后其竟“泰然处之”;另一件事情是一个学生四百多块钱的游戏机被人偷了,我没有及时查出,家长大惊小怪地闹到学校:你们学校的老师才几个钱呢,几百块钱的东西丢了竟没放在心上?幸好第二天我“破案”了,然而我始终破不了的是我心中的.“暗”。我远离故土,他乡授业,我又能挣得“几个钱”呢?而我的学生却可以挥金如土而不痛,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唯独引以为豪的是:我靠的是自己,他们靠的是别人。
现在,我已从广州这个大都市回到了家乡小镇,依然在教书育人。每当我回忆起那段打老师工的日子,我的心里便感慨万千。在那他乡的日子,我适应了竞争,懂得了思索,学会了生存,这是打老师工的钱所远远买不到的。
(后记:这是有感于2001年我在广州某民办学校的生活而作,算是忆苦思甜吧!直到现在,中国的民办学校还很多,其大致情形与此文描述相似,但愿今后能改观。我跟很多打工者一样,当时也是边工作边求职,后来做了报刊编辑、中职学校领导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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