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秋雨过后,山上出蘑菇了。
早市上,卖榛蘑的有五六份。蘑菇丁每斤5元,大一些的每斤4元。鲜蘑炖小鸡,的确很好吃。趁着山上出蘑菇的时候,可以多买一些,晒起来,留着以后慢慢吃吗。可是又一转念:退休了,有的是闲暇时间,呆着干什么,干脆,自己采去。于是,带足了水和干粮,拎上大筐,腰间还别了一把筷子长短的尖刀,一个人向欣源小区后面的群山中奔去。
刚钻进树丛,几只肥大的粘蘑就像见面礼一样摆到了我的眼前,高兴地弯腰采摘时,前面又发现了好几只,走近一看,原来是别人拔起来又丢弃在地上的。那个人肯定是嫌弃粘蘑没有蘑菇味而不稀罕它。我却觉得粘蘑滑溜溜的,口感不错。“人弃我取”,还是把它们收到了筐中。
高耸的松树下面地势平缓,多年积淀的针叶铺就了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软绵绵的,非常舒服。两只松鼠拖着长长的尾巴,互相追逐着从高高的树梢上跳跃而过,很快就在枝叉间消失了。远处不断传来“姑姑等等”的鸟鸣,反衬得森林格外寂静。我深深地吸了吸清新的空气,感觉十分惬意。树冠交错,遮天蔽日,林中很少有杂生的灌木,方圆几百米之内,一目了然,除了一些形状怪异叫不出名字的菌类之外,别说蘑菇味十足的榛蘑,就连很多人不稀罕的雷窝子也见不到,偶尔能见到几只硕大的粘蘑,不是腐烂,就是生了虫子,根本就没人要它。
稠密的柞树林中,灌木丛生。撩开树枝,才勉强钻了进去,人被囚禁在树丛杂草之中,只能看到脚下的那点地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我疲惫地坐到地上,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矮下来,没有了树叶的遮挡,视线一下子开阔了许多。这一个,那一个,在我的身前身后发现了不少蘑菇,有的鲜红,有的颀长,奇形怪状的,令人望而生厌,肯定不能好吃。偶尔也能看到几个别人没有发现的榛蘑,就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摘下来,又小心翼翼地放进筐里。我绕着山腰一路下去,大约走了五六里路,才钻出了这片密不透风的柞树林。裤腿打湿了,衣服刮破了,脸上被树枝划出了口子,身上被蚊子叮起了大包。看看筐里,才刚刚小半筺,也就六七斤吧。难免大失所望:将近一上午的功夫,受累遭罪,收获却少的可怜,我这是何苦呢?
看看时间已近中午,就极不情愿地往回走。这时,迎面过来两位妇女,她们的筐里都装满了。走近一看,草蘑,喇叭筒蘑较多,几乎没有榛蘑。其中一位看了看我的筐里,说:“你检的都是榛蘑呀,怪不得这么少。其实别的蘑菇也挺好吃的。看你脚底下,这一趟子不都是很好吃的花脸蘑吗?”我这才发现自己脚下的这趟蘑菇,虽然是白色的,却透着淡淡的蓝紫色,在阳光下,质地还显半透明状。早就听说过花脸蘑,今天才得以一睹她的芳容。我不好意思地开口说:这两个给我做样子吧,那位妇女并不弯腰采摘,很大方地说:这一趟子都给你了,我们再找去。谢过了那两位妇女,我赶紧弯下腰来收获了那一趟子花脸蘑。看看有了大半筐的劳动成果,欲壑难填,还是很不满足,就选择了两座高山间的深谷,又东张西望地走了好几里路,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忽然,在谷底一片遮天蔽日的密林深处,发现了一块很大的墓地,好几个坟头上都竖立着高大的墓碑。尽管我不迷信鬼神,但是,只身一人误入鬼蜮的世界,还是有些害怕,立刻下意思地攥紧了手中的尖刀。本来打算赶快离开这些令人望而生畏的坟墓,可是又一想,死人有什么可怕,自己吓唬自己罢了,没有人敢来的地方也许会有蘑菇呢。就壮着胆子,硬着头皮走进了密林遮蔽着的坟地,果然如我所料,那几座坟堆之间的蒿草中有许多蘑菇,雷窝子居多,也有不少榛蘑。把榛蘑采摘干净,筐就满了,又脱下身上的背心,系成一个小口袋,挑选了一口袋鲜嫩白净的雷窝子,高高兴兴的满载而归了。回到家里,赶紧呼唤妻子下楼,和我一起挑选晾晒这些蘑菇。妻子说:你真没少采,山上还有吗,如果还有,明天我和你一起去采。我心里想:有啥呀,如果不是那块坟地,我几乎会扫兴而归的。然而,妻子心净得很,坟地的事绝对不能告诉她。就对她说,采蘑菇的人比蘑菇都多,山上都被人走遍了,还上哪采去呀?一天之后,我采的蘑菇干透了,满满一筐榛蘑,晒干了还不到三斤呢
实践出真知,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亲自去采摘,才知道蘑菇的来之不易,别说农贸市场每斤卖五元了,就是十元也值啊。
第三天,我去赶早市,毫不犹豫地买回了二十斤鲜嫩的榛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