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七岁就开始驾旋在沅水里来来去去,经常听老船工讲过猫脑的诀窍。独自驾起旋反复从猫脑过了几次,终于行走自如,这连我爹我哥都不敢去尝试,我却很快就掌握过猫脑的技巧。以后,凡是过猫脑就是我做大副,从来没有出过差错。蒋家坪蒋兴父子俩过猫脑的时候,他爹十分胆怯,怎么都不敢过。蒋兴不信邪,要驾小旋顺水而下,结果,旋才到滩头不多远,旋的头尾都没有过去,打横在礁石上,父子二人只好下水退旋,刚把旋推进水道,没走多远,又搁浅在礁石上了。蒋兴他爹见我来去自如的,就要蒋兴向我讨教。要是大船在这里搁浅,涡轮、舵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其实过猫脑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认真看着水纹,判断礁石的深浅,掌舵动作要快,要有力度,顺着s形转舵就可以了。
我想啊,要是在这里专门为下去的船、排送滩过猫脑,一次收五十块钱,每天送他十趟八趟的,比偷木强多了,这也是独门生意,不怕别人和我抢。于是,我就和爹、二哥商量了一下,很快就这么定了。我们每天划着旋,就在猫脑附近等待。只要有船或木排在这里搁浅,我们不要人家喊,自己就去了。帮人家将船推到水道里,我就掌舵,送他们出猫脑,一次每人收一百五十块钱。
时间长了,我的策略又改变了。我们父子三人,不再等待船啊排啊搁浅。我们把旋开到猫脑上面,只要有船下来,我们就主动将旋划过去,跳上人家的船,叫他们给我们每人一百五十元,我们包送过猫脑。有的船客、排古佬知道猫脑厉害,痛快给钱,做个顺水人情。有的就没有怎么好欺负,死活都不愿给钱,我们就比他们更横,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说到底他们还是怕事,心里虽然不服气,钱还是照样给。
有一次,洪江下来一只大船,装了几百个立方的亢桐。我们将旋划过去,我和二哥不由分说就爬上了船。他们见我们强行上船,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就问我们:“你们要干什么啊?”我说:“我们是来送你们过猫脑的。”船老板说:“谢谢啦,我们自己能过猫脑,不要你们帮助,我先谢谢你们的好意。”我说:“那可不行啊,这是我的地盘,我就是吃这口饭的。”船老板明白我们是来敲钱的,有些害怕,想打发我们快点走,就问:“你们要多少钱?”我说:“老规矩,每人一百五十元。”船老板心疼钱,嫌开价太高了,讨价还价,说:“这价也太高了点吧,每人五十,不要你们送。”我理都懒得理他,弯腰就把船上的亢桐往沅水里掀(推下去)。我和二哥已经掀下去了十几桐,这时候,船老板急了,忙说:“好好好,一百五就一百五,我给你们,你们走吧,求你们手下留情。”我说:“现在涨价了,每人要两百,水里面的亢桐归我们。”船老板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把钱乖乖地给我们。
我们把船送过猫脑,要是天色还早,我们就回去等下一趟生意,天色不早就收工回家。有时候,我们每人一天就能弄到千多块钱。猫脑成了我们的摇钱树,越干越开心,越干越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