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听姥姥说你注射安乐死的消息,心中的理智轰然倒塌。尽管已经料定结局,但我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你不在了。我在手机里翻找上周给你照的照片,可是却被爸爸无意删了,我只好用尽脑中对你残存的影像,去祭奠你为我奉献的一生。
有一种爱,无关爱情,只是默默地赋予,默默的相守。有一种情,无关主仆,只是淡淡的守护,淡淡的铭记。我与你,就是如此。
上周看你时,我从车上下来,就看到了趴在地上的你。使我惊奇的是,你居然没有迎上来。以往我回家,你总是热切地摇着尾巴,恨不得跳起来迎接我。可是这一次,你居然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我拿着你最爱的烤肠从车上下来,眼中没有欣喜,没有热情,只是淡淡的空寂。然后什么动作也没有。
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生起。
我跑进厅里问姥姥是怎么回事,姥姥说你已经病了一周了,动都动不了。我问姥姥给你打过针没有,姥姥说打过一针消炎的,不但没好多少,而且还更半死不活的了,恐怕是没救了。
其实在我小时候,我就想过如果哪天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我会怎么办。但是那时候我总会安慰自己,说没关系,反正还早,别想得这么悲伤。可是现在你真的走了。
我不知道狗的记忆有多久,也不知道你的灵魂是否记得一个爱你爱了一生,你也爱她爱了一生的小女孩。你和她曾经一起去放那几只奶羊,一起去田地里嬉闹,一起在姥姥背后捣乱,一起…有太多的“一起”,这是对我最残忍的刑罚。我拼命的想记住和你一起的时光,却又忍不住拿泪眼相待。我不想让自己伤心,但我更不想忘记你,因为忘记,是对你灵魂最深的背叛。
如今我已看不见你的身影,我才懂了,看似繁华的过往,早已奠定了悲痛的结局,没有美好会一直都在,我唯有珍惜,赤诚和感念,才能让那些人和事包括你获得真正的永生。
我抚摸着你的头,给你按摩耳朵,头顶,脖子,再从鼻子一直顺到尾吧,我试图这样给你减轻疼痛。但我知道这样微乎其微。
感觉着手中骨骼膈手的感觉,我才清晰的知道你变得有多瘦。心疼的摸摸你的头,双眼直视着你的眸子,你却躲过视线不愿看我。是怕我伤心吗?眼泪哗的就下来了。我颤抖着帮你顺气,口中念念有词“振振,我爱你,我好爱你,你能不能再陪我几年,再来几年也行啊”。
我给你香肠你不吃,给你粥你也不喝,只是一味的睁着眼睛,看向我都不知道的地方。也许,你是想再看看这个世界。
都说狗的忠诚从来不会允许它死在家里,他会出去,然后默默死去。
吃过饭,我看见你晃晃悠悠的出了门。我心下不好,就赶紧跟了出去。我看见你躺在马路中间,车来了你也不躲。只是一直头朝着家的方向,看着我向你一步步走过去。
“你不走,那我也在这里陪你。”至少这样车就不会压到你了,我不敢想象粉身碎骨对你有多痛。
一直到天黑。
我从姥姥家回家的时候十点多,那时候你都没有回来,不知道去哪了。我便在第二天给姥姥打了个电话,问你回去了没,姥姥说你回去了。
我以为你病好了些,就放下了心,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却不料听到你的死讯。
“我看它身上都招蛆了,可是还是活着,这得有多疼啊,看着虫子在自己肉里钻来钻去。我在菩萨面前祷告了一段时间,给它打了安乐死。”姥姥说。
死,也许对你是种解脱吧。
妈妈在家诵读了《往生咒》祈祷你能到达西方极乐世界,从此再无顽疾之苦,再无人间离别之痛。
犹记得每次我会姥姥家,去买馄饨,你都会一路上尾随我,有时候我走快了我等你,有时候你等我。我进内屋买馄饨,你就在门口等着我。一直到我出来,再和我回去。
我从来不敢骑着车子,因为我怕你跑起来累,我怕你讨厌我。所以我总是一步一步迈的很小,一步一步和你一起往前走。
因为母亲的教育,我相信万物都是通灵的,万物的本质都是一样的。所以我相信我爱你,你也一定深深的爱着我。我懂你蹒跚前行的每一步,你也一定懂我的每一滴心疼的泪水。
我平时和你说话,我也相信你能听懂个大概,我的不舍与不忍,你也一定早已全部懂得。
六道轮回,有缘即相见。我不信你的十年换不回一个“缘”字。
十年后,你若转生,我一定能看到你。那时候你不认得我,我不认得你,但是缘分却将我们紧紧相系。我愿意等你,等你再次来到我身边。
有一种爱,无关爱情,只是默默地赋予,默默的相守。有一种情,无关主仆,只是淡淡的守护,淡淡的铭记。 我与你,就是如此。
我的十年,你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