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有认为自己是什么诗人或者作家,最多是个忠于自己内心的写手,或者是为了挣钱的枪手,但是当作品见报署名的时候,我很为难,我实在不想让自己呕心沥血的作品暴露真实的自己,我很老实,而且虚荣,即使再伪装,但我用心写成的文字,还是把自己的真实欲盖弥彰地暴露了。
写作,对我来说,只是个倾诉或者安抚,当我厌弃所有职业,对所有娱乐都失去兴趣的时候,文字,是唯一都证明我活着的最好的见证。当金钱对我没有诱惑的时候,作品发表与否,跟我都没有多大关系。遗憾的是,假如我还在意稿酬或者名誉的话,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倦怠懒散的样子。
我是最新版的阿Q,无论我怎样内外双修校正自己,在我未老先衰的精神面貌上都残留着一些酸腐文人的清高和自负。我的作品被采用,无论给再多的稿酬,我都没有一丝高兴或者感谢,因为我不断地变换笔名,而要用实名领取的稿酬,大多都夭折在汇款存单里,只有那些尊敬我的编辑,很负责任地讨要我的账号,以便把物有所值及早地物归原主。
也许我只能像阿Q般地活着,所以我非常喜欢鲁迅的文章,在文字的海洋里,苦海行舟的我看不到幸福的彼岸,但在漫无天日的黑暗里,总有一盏明亮的灯塔在遥不可及的远方,温暖着孤立无援的我,我只能像做茧的蛾,在自我的囚室里编织着自己的心事,企图有一点能有飞蛾扑火般的壮举。
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没有飞翔,就没有高空;没有进取,就注定了我的世界就是一口枯井,井底之蛙还有仰望蓝天的追求,而我却蜷缩在幽深的死角里,像背着房子的蜗牛,把沉重的往事,一层一层地追加在貌似强大的内心,期待着蚌病成珠的传说。
在许多时候,我希望自己简单一些,这正如我的名字,一平一平,简单地就如一横,一辈子平平淡淡,可命运却是如此地怪异,如果都尽如人意心想事成,那就不叫命运而叫命顺了。也正是那些未知难测的运,衍生了许多测字占卜的神秘文化,而忠于内心的我面对怜爱而帮助我能扭转命运的名师,只能谢绝止步落荒而逃!我不是不信,而是病入膏亡的我已经无药可救了。
我一直想把自己包裹严实地藏起来,让大家看到的文字与我个人感情无关,可我就像迈步撒欢的鸵鸟,受到袭击时藏了头而露了尾。我的作品就像猪肉盖上的蓝戳,要创造利润,就得承受上市待售的舆论。非议和指责我倒不怕,怕的是同情和怜惜,这就是我喜欢匿名写作的缘故。在过去几年里,我曾经幸运地经历着匿名写作的时光,我什么都不顾虑,只是当好枪手或者写手这个角色就行了。
写作,给了我财富,却让我变得赤贫。曾经的稿酬让我激动,让我辞去工作开始了专业写作,让我忘乎所以地开始了枪手的营生,因为自己老实的人品和豪爽的性格,更重要的是令人喜欢的文笔,为我赢得了赞赏,这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我一生唯一值得自豪的事情。但我没有想到,网络文化了冲击了传统的写作,我费尽心思的作品,有可能在一夜之间会被冠上别人的名字,有良心的,会给我打声招呼,给点小费;没良心,连一根鸡毛都找不见。
黑不知明的写作,让我长期生活在黑白颠倒的习惯里,让未老先衰的我在青春年华的时光里,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活鬼。难能可贵的是我不在意外表,再漂亮的形象,都需要丰富的内心来充实。你可以美化容颜扮嫩,但无法修饰气质装贵。写作,严重地透支了我的身体,让我年轻的生命弱不禁风,随时随地会停止在指手可待的那一天,那些透支生命换来的钱,在苟延残喘的生命里,实在是可悲可叹可笑可恶的可怜虫。
表面上简单的问题,背后藏着令人费解的情绪。这正如简单的文字,却能诉说复杂的心绪。相信和我一样喜欢文字的朋友,都有和我相同的感受。生活在文字里的人,物质贫穷,但精神富有。在别人焦躁抑郁痛不欲生的时候,我们却在自己的作品里自言自语,那些和灵魂对话,既是倾听,也是倾诉;既是接受,也是宣泄。
文字,是作者的武器,也是作者的囚牢。社会,让我们不安;文学,让我们不安;还有我们的内心,也让我们也不安;手无寸铁的我们只能举起批判的武器进行基本的自卫,但武器已经变形,无法驾驭,有可能会自残了我们,相信我们在孤立无援的挣扎之际,在自我救赎的过程中用自言自语自我疗伤!
我凌乱的书房里挂了一幅名家墨宝,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贫?几卷残书一直秃笔;富!三杯浊酒半首歪诗!这是十年前我在媒体风光无限时向名家求的,十年间,我因为寻找寂静搬来搬去,期间遗失了好多字画,但我喜欢的这幅对联一直悬挂在我的房间,我不在乎贫富,但我依然坚守着无欲则刚的信念。
我倦怠的状态让我已经无法继续写手的工作,我依然喜欢文字,但死水般的生活让我很难写出有激情的文章,我钟情的诗歌已经遗弃了我,孤立无助的我只能像个失声的哑巴,茫然四顾的眼神有些凄然,就像秋风中的枯蝉,死不瞑目地附着在文学的枯干上,期待着来年的春风依然能吹绿曾经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