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弧形阳台,视野临街,有时我会在阳台上静看,独立或是斜倚栏杆,看街上人来车往,看街道两旁绿化葱茏,当视野里的那些景致被晨阳或落日染镀,我心中便有悠然感腾生,仿佛置身境外。
有一日却发现悠然不知何时从餐厅搬来一把软椅置于阳台上,端正地刚好摆在那一个弧度里,这丫头竟也来看风景了。虽有些惊奇,却也习惯了她的出人意料,似乎她在用行动告诉我:既要看风景,何不坐下看更为舒适、尽兴,感觉岂不更加淋漓?我也习惯了自己的局限,因此常常喜欢观摩并轻易地接受她的思维举动。于是坐下,将视线从落地玻璃窗口往外推放——坐着看风景的我,比那位推着婴儿车的少妇又多了份悠闲,比那对执手漫步的情侣更多了份自得,比那些匆匆穿行于街头的过客亦多了份从容。
这一刻,幸福感悄然降临。
何曾奢求,人到中年,且风雨肆虐后还能体味幸福?我原以为剩下的日子无非是被青春嚼过的甘蔗渣,再无味道可言。
有些不敢再看下去,不敢在这一刻的舒适里沉坐太久,莫名的担心眼前的景致被自己给看穿了。于是急急地起身,在电脑前坐下,用文字与自己对话。
我幸福吗?我不幸福。我有好多愿望未能实现。生活中我依然心苦。东篱在外,家里一切大小事宜都要我手提肩扛,而往常我从不过问柴米油盐。我们的南山依然没有消息,尽管我早早准备好了满怀慈爱等待他的到来。店里的生意不是特别好,每一次成交都要花费不少精力。人情繁琐,生活寡淡,而风雨侵临过的痕迹也久久不能淡化。
可是,我不幸福吗?在这寡淡的生活中我依然能盘点出不少乐事。悠然正健康快乐的成长,脑子里的智慧常常出乎我的意料,那邀宠的脸颊像极了她的爸爸。尽管东篱不在身边,总算几件大事都忙过来了,如今只是周而复始地过日子,他依然天天电话短信地关心,事无巨细地在千里之外遥控指挥,见面也不难,交通如此发达,他来我往几乎月月相会。三位老人都算健康,不用我们操心太多。那些年所向往的一套向阳的居所如今也已实现,一切装修都按照自己的愿想一一达成,悠然每晚在她的蓝色卧室里画画写字弹琴,而我的窗口不论阴晴都阳光明媚,常常期盼着夏天赶快到来,我好坐上垂有明黄色窗帘的飘窗上读周国平、席慕容和史铁生。
忽然发现,我没有全部的幸福,但我有一部分幸福。
生活不会是一个没有缺口的圆,生活总是有一个空档需要我们去填充。其实我一直知道这个道理,我也常常会在一些琐细的事物上发现生活的美好,比如一个插满鲜花的陶罐,比如和悠然偶尔的打情骂俏,比如在喜爱的居室里整理家什等等。
于是,又再告诫自己要习惯生活中快乐与悲愁的周而复始。
累了就去阳台上坐着看看楼下的风景,从局外人的角度观赏生活,体味那一种无法言说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