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岁时,我和玩伴们在村口玩耍,总能看见哥哥姐姐们,三五成群的,每人身上背着个绿书包,跳跳蹦蹦地上学、放学,似乎觉得去学堂一定挺好玩的,於是,跑回家缠爷爷带我去上学,爷爷抽着生烟,呵呵笑了:“傻孩子,你还没到上学堂的年纪呢,再等一年吧”。我挠着头、嘟着小嘴、悻悻地走了,心里第一次有了上学堂的念想。
可这念想在脑袋瓜子里沒存多久,就把它忘了。七岁过了,仲夏的一个日子,爷爷请来了村里的裁缝米龙,米龙大伯帮我量尺寸,我开心了,爷爷上次去墟上置了布料,我怎么不知道?米龙摊开布料,左手拿着一把大尺,比来比去,右手拿着一片白色的东西,沿大尺在布料上划来划去的。我不知也不问,托着腮帮,就这样看着。大伯画好了,拿起一把大剪刀,沿着白线滋滋地剪开了,然后,将布料放置缝纫机上,手脚并用一陣忙乎,只听得缝纫机嘀嘀嗒嗒作响。我心里想着,这米龙大伯真是厉害呀。
大伯就这样忙乎了一天,帮我做了两套衣服一个书包,大伯帮我穿上一套新衣服,白色的确凉短衫、蓝色卡积布短褲,然后背上军绿色的小书包,好漂亮、好合身!我好生欢喜!爷爷在一旁,用慈祥的双眼望着我,嘴角挂着微笑,懵懂的我生平第一次在心里清晰地泛现了感激:爷爷真好。
开学了,终于可以和哥哥姐姐们一样,蹦蹦跳跳地去上学了,穿着新衣裳背着新书包,我觉得別提多神气多带劲!故乡的村小位于村前莫约二华里的地方,爷爷们说那里曾经有一座庙,村小就被他们称作庙前小学了。
村小是四合院式的,东面正中开了个校门,校门上镶了八个大字:百年大计,教肓为先。大概有教室十间、办公室一间、厨房一间,四合院中间有棵大樟树,樟树上吊了一块大铃铛,操场在教舍外南面,操场是泥巴地,地上竖了两个木结构篮架。教室的砖瓦梁地都是用当时最好的材料建成的,我以为那时候的政府还是挺重视教育的,我们的教室在西南角,挺简陋的,课桌、凳是长形的,两两合用,课桌沒有抽屉,我们就把书包挂在桌旁。我们班大概有四十多名学生,除了本村的我熟,邻村其他同学都不认识,挂在大樟树下的铃咣咣咣地响了,上课了,我们的班主任谭铃光老师走进教室,刚才一片吱吱喳喳声瞬间消失了,这是我和玩伴们经历的人生第一堂课,铃光老师也就成了我们的第一位启蒙老师,入学堂了,我成了一名学生,教室、操场、老师、同学,读书、识字、玩耍,一切由此开始。
在学堂教室里呆不了几天,就乏味了,以为上学堂好耍,现在有些后悔了,眼睛开始不自然瞅着窗外,一片林子间,各种鸟儿叽叽咋咋地叫,有林子鸟儿多,就有窝,有窝就有鸟蛋,掏鸟蛋……尔后,铃光老师开始揪我的小耳朵了。
秋生是我的玩伴,吵着要跟我同桌,秋生胆子小,上课老是端儿八正坐着,我闲不住,常常挠他的腰窝,他痒又不敢吱声,那样子真乐死我了。秋生有一次上课时尿急了,憋红了脸也不吱声,尿裤子啦,地上滴嗒了一片,于是,他有了一个外号叫尿客老板。
课间休息,我惦记着那片林子里的鸟窝,邀了二个同伙,去林子里掏鸟窝,鸟窝在最高的苦莲树梢上,我怂恿其他两个同伙上,他们不敢,无奈我只得亲自出马。费了一番力气,爬上了树梢,铃咣咣地就响了,俩同伙大喊一声:“倮的,上课里",然后一撒腿跑了。我离那鸟窝就在咫尺,上课也顾不上了,爬,乖乖,一窝顾顾鸟蛋,足有八九个。我小心翼翼把鸟蛋一个个掏出,放进衣兜里,下了树,在林子里找了一厚柴丛,扒开把鸟蛋藏起,开心地回教室,后果是什么?反正铃光老师很生气,惩罚了我,还跟爷爷告了状,爷爷自然很"严厉"地教训了我,说下次再犯决不轻饶。当然,鸟蛋只能独归我一人,爷爷帮我用灶火灰煨熟了,我拿着鸟蛋,当着那俩同伙剥蛋吃,這种美味绝对的好!
期未考试过了,铃光老师给班里发奖,乖乖,我既然得了小奖状:三好学生!胆小的秋生什么也么得,只能拿我的奖状看看,这天放学,我回家花的时间是最少的。爷爷拿着小奖状,笑了!他找来米团揉碎,用它们把小奖状贴在厅中的保壁上,中午,爷爷加了一道腊肉奖励我,我的小得意有点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