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多薄命,虽不尽其然,却有一定的普遍性。诗歌创作要“感于哀乐,缘事而发”,将郁结心胸所有不平一吐为快!所以,“愤怒出诗人”历来是“发愤文学”的一大特点,李贺27岁英年早逝,杜牧也不过四十有九。而在中国文学史上,陆游可称得上一位长寿诗人,85岁高龄仍在作诗,并称“六十年间万首诗”,如今尚存遗作也有九千三百多首。
陆游29岁参加进士考试,即名列第一,次年礼部复试,因“喜论恢复”被秦桧除名,此后仕途中,又三次被罢官。如此坎坷、不得志,又屡遭打击的人生,倘若是屈原,早就投了汨罗江。翻阅《剑南诗稿》,你也会被这位临终犹“不见九州同”的爱国诗人,那种慷慨激昂又气吞山河的诗风所震撼:“中原北望气如山,铁马秋风大散关,千载谁堪伯仲间!”但现实中的陆游却是一位极仁善祥和,并注重养生的仙风道骨。即便归隐后,也以出世心态,享入世人生。
首先,在生活里他豁达开朗,认定人的一生最易伤筋害骨的莫过于“忿欲”二字。有诗为证:“习气终要扫除,时时褊忿独何欤?呼童不应自生火,待饭不来还读书。”陆游能革除陋习,抑制肝火,就是挨饿受冻也能继续读书,这是许多常人所不能及的。其次,他政治上主张抗金复国,但仕途中与世无争。在其《卜算子?咏梅》一词中就曾以梅花“无意苦争春”自喻;据《宋史·儒林本传》记载:当时权奸韩托胄在修筑南园时,要请杨万里来作篇记,杨万里不但不领情,还断然斥责:“官可弃,记不可作也!”无奈,韩只好另请高手。最后,还是陆放翁心平气和地把这“记”,给作了。
面对金人疯狂蚕食北宋大部土地,陆游也曾痛心疾首,在近万首诗中:“言恢复者十之五六”(赵翼《欧北诗话》)。虽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但面对逃逸杭州,苟且偏安一隅的南宋小朝廷,他陆游火气再大,又能奈何?辛弃疾的脾气最大,还不是“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终落下报国无门,抑郁而终。可不是,陆游好在没有把“栏杆拍遍”,要不,在中国文学史上,那将是一种怎样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