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实秋挑动政治神经
梁实秋看到《拓荒者》上冯乃超关于称他为“资本家的走狗”的文字后,做了《“资本家的走狗”》一文,发表在《新月》杂志上以示答复。文章先据冯乃超一文中所引恩格斯关于无产阶级的定义,“觉得我自己便有点像是无产阶级里的一个”后,又就“走狗”定义道:“大凡做走狗的都是想讨主子的欢心因而得到一点恩惠”,并质疑道:“《拓荒者》说我是资本家的走狗,是那一个资本家,还是所有的资本家?我还不知道我的主子是谁,我若知道,我一定要带着几份杂志去到主子面前表功,或者还许得到几个金镑或卢布的赏赉呢……我只知道不断的劳动下去,便可以赚到钱来维持生计,至于如何可以做走狗,如何可以到资本家的账房去领金镑,如何可以到××党去领卢布,这一套本领,我可怎么能知道呢?”
梁实秋不承认自己是资本家的走狗,甚至觉得自己应当属于无产阶级,并从逻辑上反讽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文坛“二元对立”的绝对化思维,“有一种简单的论理学:非赤即白,非友即敌,非革命即反革命”,非赞同左翼,即“走狗”。
冯乃超给梁实秋扣上“资本家的走狗”这顶帽子后,鲁梁论战开始悄悄发生微妙的变化,意气的成分加重了。
据冯雪峰回忆,鲁迅在《新月》上看了梁的文章后,愉快地说:“有趣!还没有怎样打中了他的命脉就这么叫了起来,可见是一只没有什么用的走狗。”当然,鲁迅对冯的文章也未必满意,觉得“乃超这人真是忠厚人”,因此,决定自己“来写它一点”。
鲁迅加上两个定语
“这一点”就是现代文学论战名篇《“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论争又从梁实秋和冯乃超之间转回到鲁梁,鲁迅在梁实秋的原题上,新添了两个定语“丧家的”和“乏”。
鲁迅无法根据定义证明梁实秋属于“资本家阶级”,所以对梁实秋的自我辩护置之不理,只是剑走偏锋,辛辣挖苦梁实秋:“凡走狗,虽或为一个资本家所豢养,其实是属于所有的资本家的,所以它遇见所有的阔人都驯良,遇见所有的穷人都狂吠。不知道谁是它的主子,正是它遇见所有阔人都驯良的原因,也就是属于所有的资本家的证据。即使无人豢养,饿得精瘦,变成野狗了,但还是遇见所有的阔人都驯良,遇见所有的穷人都狂吠的,不过这时它就愈不明白谁是主子了。”“梁先生既然自叙他怎样辛苦,好像‘无产阶级’(即梁先生先前之所谓‘劣败者’),又不知道‘主子是谁’,那是属于后一类的了,为确当计,还得添几个字,称为‘丧家的’‘资本家的走狗’。”
在鲁迅看来,梁实秋既然自己都不知道主子是谁,不是丧家是什么?话已至此,思想分歧和文艺理念冲突已在其次,意气之争则占了上风,鲁梁论战以鲁迅高踞普罗大众的道德制高点发出的嘲骂而达到了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