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季羡林(3)

时间:2021-08-31

  从季老那儿,可以走进一条长河。他的历史,是与中国文化的命运史紧相联的,他心中的灯台始终没有熄灭过。

  我以为,正是这种在伟大的中华文化传统面前,永为"弟子"的虔敬之心,使季羡林能够走出"牛棚",省视自我,荡涤胸襟,复归本色,获得人格与学术的丰满。丰厚的华夏文化底蕴,使季羡林不迷失于五色,其所言,掷地有声,可作警钟长鸣。

  在国家元首级的人物面前,季羡林为中国知识分子道出"价廉物美"的心声,在一片颂歌声中,他却说:"现在重工轻理更轻文,后患无穷。"

  "什么'一代示师',好像听着不入耳。"这是季羡林对人家溢美之辞的反应。

  有人问:"如果给您下一个定义,应该是什么?"

  他说:"我是北大教授,东方学者。足够了。"

  他还说:"对一个人要给他名副其实的定义,他自己心安理得。如果不名副其实,他自己也吃睡不安。好多事情不是这么'说'出来的。什么是'国学大师'?先把这概念搞清楚。"

  他认为,大概王国维够称作"国学大师"。我所认识的季羡林,从不以所谓"正统"自居。任何异想天开的问题与飞来神思,都可以与他探讨。我曾有许多稚嫩的感觉,在先生那里找到了学术的支持。

  每次去,无论我说得多么热闹,他总是语重心长地最后来一句:"你一定要写东西。"仿佛在招我归来,令我深感自己有"文债"须偿。

  几回我在朗润园见到的季羡林,都有小猫偎在他的身旁,有时还爬到他的头顶,先生就一动也不动地让它爬。他的儿孙在国外,女儿与老伴相继过世。人非草木,岂不孤寂?其实,先生孤寂,早非一日。多年前我还在海南的时候,先生送过我一本《留德十年》。我知道了他的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