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进酒》主旨句探异

时间:2021-08-31

  薛金星主编的《高效学习法》(北京教育出版社出版)认为《将进酒》的主旨句是“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笔者不敢苟同。

  “钟鼓”句是说,富贵生活不值得珍视,我只愿长时间处在昏醉状态,永远不再醒来。该句表现诗人对富贵功名的厌弃,对污浊官场的绝望,语带愤激,是比较典型的牢骚话。但正因为诗人说这句话时情绪状态不稳定,所以转瞬即逝,诗人并未对此多加发挥,更未以此为中心来组织材料。因此,也就缺少关合全篇的功能,和陆机所言“立片言以居要,乃一篇之警策”不相吻合。

  那么能否找到诗中的主旨句呢?因为该诗当为酒后所作,诗人又郁积深广且生性豪放,故情绪倏忽变幻,大悲大喜,狂放不羁,找出主旨句并不容易。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至少可以找出一个比现有观点更合理的答案来。这个主旨句就是:“自古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理由如次:

  首先,该句和开篇的“悲”收尾的“愁”关合紧密。诗人因何而悲,为何而愁?统揽全诗,无外乎三个方面:一是时光易逝,二是人生易老,三是功名未建,壮志难酬。其中最关键最本质的原因是第三点。这也表明作者的用世之心十分迫切。作者渴望建功立业,也就热烈期盼富贵。因为富贵既是建功立业的先决条件,又是功成名就的必然归宿。诗人虽然说过“功成谢人间,从此一投钓”之类的清高话,但也说过“长安宫阙九天上,此地曾经为近臣”“昔在长安醉花柳,五侯七贵共杯酒”,其对功名的艳羡也昭然若揭。所以说蔑视功名富贵大都反映诗人追求平等的自由精神,天真率性的情致,不能吃到葡萄的酸涩心理,在本文中只能以牢骚话视之,且与“悲”“愁”无关,所以不能将“钟鼓”句视为主旨句。而“自古”句刚好能反映壮志成空的意旨,故而更有资格当选。还应注意到,“万古”和 “自古”遥相呼应,更能体现该句“击中则首尾俱应”的核心地位。

  其次,该句揭示了封建社会怀抱利器的圣贤共同的遭遇,具有深广的社会历史内容。从孔孟到屈贾,从岳武穆到袁崇焕,智能豪杰之士大都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乃中国历史的常态。诗人如此立论,既是在替古往今来的寂寞圣贤一抒不平之气,又是在为自己借酒浇愁提供理论依据。

  第三,该句反映了诗人成熟智性的饮酒哲学。《将进酒》一诗不仅表现了喜饮、频饮、豪饮、醉饮的意趣,而且道明了诗人倾心于此的饮酒哲学,即圣贤中的饮者能留下美名。这当然是愤激之语,但有三点信息值得注意:一是诗人以“圣贤”自居,并决意效法圣贤的好饮之举;二是中国历史上以豪饮著称的贤能之士史不绝书,如陶渊明、曹植、刘伶、阮籍、嵇康等;三是饮者留名的原因是什么?我想“圣贤”们借酒浇愁纯属无奈之举,他们因此成名只表明后人对他们窘迫处境艰危生态的理解和同情。

  综上,“自古”句更能表明壮志难酬的悲情,借酒浇愁的苦闷,狂放不羁的性情,更符合诗歌的意旨和作者的情志,故更有资格担当主旨句的角色。至于《教师用书》中说本文的主旨是“对封建权贵和所谓圣贤表示轻视”,则更有说梦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