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今年芳龄28,这是个尴尬的年纪,家里人逼着相亲,吃饭,看电影成了每天除了上班之外的例行公式。也不是没有中意的,也尝试过慢慢发展,最后却也无疾而终。闺蜜的孩子现在都两岁了,看着她整天没心没肺的状态,也替她着急。她只是笑笑说,没有更合适的,再等等吧。
遇见林川,是南絮意料之外的事情。那天母亲又逼着她相亲,实在应付不过去,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了。那天,她穿着牛仔裤,粉色的大毛衣,带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像极了在校的大学生。初见林川,印象也不坏,斯斯文文的,举止还算优雅得体。这之后,两人也约会过几次,不过两人更像是朋友,客客气气,但感觉还算舒服。时间长了,两人没有按计划成为恋人,倒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林川有过一个处了五年的女友,但是美好的爱情,却经不过毕业的颠沛流离,在林川工作第一年,生活最艰难的时候,他女友没有挨得起贫穷的考验,毅然决然嫁给了一个三十多岁,日子还算稳定的男人。那段时间,林川疯了一样工作,用一切麻痹自己。然后,就有了现在小有所成的林川,如今,他是一家小型软件公司的总经理,公司不大,却前景甚好。
大家都劝南絮,说林川一切条件都不错,两人就将就在一起算了。但是,南絮知道,两人只是在寂寥的日子里,相互依赖的人,只是借着彼此的温暖,让这空虚的日子,显得充实一些罢了。
情人节那天,林川约南絮出去,南絮欣然前往。然后两人喝得酩酊大醉,在林川家里的阳台上,南絮抽着万宝路,就着这氤氲的月色,在烟雾弥漫中,讲述着她那干巴巴,却鲜血淋漓的过去。
那时,南絮还是个很胖,很丑,却很天真的女生。高中时,每个人都有一个暗恋的对象,南絮也不例外,她每天除了吃和睡,最多的时间,就是偷瞄她前桌的那个男生。那男生长得白白净净,挺秀气的。几乎高中时期的每个女生,受当时台湾偶像剧的影响,都喜欢这一类型的男生,南絮也不例外。南絮这个人大大咧咧,总在自习室找机会,问男生各种物理化学题,她那独特的大嗓门,只要一开口,满教室的人几乎都会朝他们恶狠狠地注视过来。她却毫不在乎,很认真的问,唐皓,这个怎么能得一模呢,我怎么算都是两模啊。这时候,唐皓都会很无奈地说,化学这方面我也不是太好,你可以问化学课代表。每每听到唐皓这样说,南絮还是心里很不舒服地。但是又自我安慰自己,也许,唐皓真的不太会吧。
这样孤独的暗恋,一直到高中毕业,几乎全班所有人都能出来,南絮喜欢唐皓,因为南絮不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见到唐皓,都会很激动地打招呼,尽管唐皓略显无奈。
三年暗恋,毕业在即,南絮用心写了长长一封表白信给唐皓,在送信那天,南絮和闺蜜彩排了好久,却在鼓起勇气时,看见唐皓在角落里和一个身材高挑,温婉可人的女生激吻。然后,南絮趴在闺蜜的怀里大哭了一场。
本以为这段青涩的暗恋就这样结束了,但是这却是另一段荒唐故事的开始。高考结束,大家都像挣开桎梏的雏鸟,在天空中任意翱翔。这段时间,因为失恋,南絮迅速瘦了下来,越发出落地玲珑有致起来,当然,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忽略了这一点。高中结束,大家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她特意留心,加了唐皓的QQ,每天看唐皓在空间里发心情,偶尔她也十分紧张却刻意装作无关痛痒地评论两条,唐皓也会礼貌地回复。
当然,只是回复个笑脸之类的,却让南絮抱着手机乐半天。上了大学,一切事物变得新鲜起来,社团,学生会,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南絮是个活泼爱动的女生,当然积极主动报名了各种社团。期间,也有社团里的男生表示过好感,但最后,都沦落成了一个下场,成了南絮的好哥们。舍友中有两个已经在高中都名花有主,偶尔大半夜,大家也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彼此的感情故事,但是南絮却从来也不插嘴。
室友有问过南絮,南絮只是说,自己有过喜欢的人,然后大家也看清状况,不再多问。是的,南絮还喜欢着唐皓,不知为什么,不是很刻意地去喜欢,却从未忘记,在全无睡意的夜晚,她会清楚地回忆起那个前座寡言少语的男生,然后,她会拿起手机悄悄地在他空间里转一圈,看看他最近的情况。
南絮和唐皓的联系,是在一个深夜里,大家都睡了,南絮却不知怎么地睡不着,随手拿起手机,登上QQ,看见唐皓的头像还亮着。她鼓起勇气问,
在?
嗯
怎么还不睡?
现在睡,晚安。
这是他们对话的全部内容,短短的两句话,却让南絮彻夜未睡。之后,偶尔在QQ上两人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慢慢地熟稔了,偶尔两人也开起来玩笑,唐皓叫南絮小弟,而南絮叫他大哥。南絮知道,在唐皓心中,自己永远是那个胖胖的女汉子。但是她不在乎,只要能和唐皓这样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就很满足了。
有一天晚上九点多,刚下晚自习回来,南絮拿着手机上Q,看见唐皓在七点多给她留的言,问她在不在。她回复,怎么啦?然后唐皓说,他自己一个人在喝酒,他高中的女友因为适应不了异地恋,两个人刚刚分手了。南絮十分着急,问到,你电话多少。然后唐皓发过来一串数字。在电话中,南絮一直听着酒醉的唐皓讲述着他们两个当初有多恩爱,两人约定好十一一起去北京玩之类的话,唐皓喃喃自语,这些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南絮却不管电话那边的唐皓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一直在安慰他,就这样,打了三个小时的长途,知道电话那边的唐皓慢慢没了声音,起了鼾声。这一夜,南絮又一夜未睡。
然后,偶尔发发短信,偶尔上QQ,南絮听着唐皓诉说着和女友今天和好了,明天分手的故事,最后,唐皓告诉南絮,和女友的感情终于经不起折腾,两人说了再见。南絮并没有因为唐皓和女友分手而感到开心,在唐皓酒醉那一晚,她也没有觉得高兴,更多的是,为着唐皓的失意而难过,在唐皓和女友断断续续的半个月里,南絮始终陪着唐皓,唐皓也在这段时间,察觉到南絮对他的不一样,但是,他不愿说破,只是想找个人倾听,陪伴,而这样的南絮,是最好的人选。
然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以兄弟相称,关系暧昧不明。他们两个人隔着一座城市,坐火车也就两个小时,偶尔,南絮在小长假时,也总去找唐皓。唐皓的室友,也把她当做是唐皓的女朋友,唐皓也没有解释。在南絮心里,有没有正式的名分,她根本不在乎,只要唐皓接受她的好就好。这期间,她却忽略掉了:她每个月坐两个小时火车去看唐皓,唐皓却从来没有主动来找过她。她每天早中晚地给唐皓发短信让他记得吃饭,唐皓却总是三两天一回复。她省吃俭用给唐皓买的围巾,唐皓却从未带过。好吧,南絮其实也有所察觉,不过她总是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只要唐皓没有女朋友,自己就是他身边最亲近的女生,这样就足够了。
最后,事情没有按照南絮的设想,只要她一片丹心,最后赢得唐皓的倾心。南皓有女朋友了,这还是她在到达唐皓的学校时,唐皓的室友告诉她的。那天她带着叠了一个月的星星许愿瓶,打算给唐皓一个惊喜,却在到达唐皓学校时,唐皓的手机关机了,她迫不得已打了唐皓室友的电话,他室友吞吞吐吐地告诉南絮,唐皓去约会了。然后星星瓶碎了一地,南絮哭了一路回到学校,然后哭累了,把手机关了机倒头大睡。唐皓得知此事,却没有正面给南絮一句解释,也许在他心里,南絮只是难过时依赖的人,却不是名正言顺要给交代的人。
就这样,在大学三年里,南絮每天关注唐皓的空间,知道他今天分手了,心情不好。然后过几天,又了解他最近有了新对象。他们之间联系的很少,自从那次南絮去找唐皓未果,两人似乎又回到了高中不熟悉的状态,虽然不联系,南絮却从各种同学和空间里知道了唐皓的一切。是的,在这三年中,南絮从未忘记过唐皓,不是不想忘,而是有些事情,一个细节,一件东西,总会让你想起那个人。
在大三那年同学会,南絮又见到了唐皓,唐皓还算那样干干净净,斯斯文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慢慢地气氛不那么尴尬了,在谈话中,南絮知晓了唐皓现在没有女友。然后,在回家的路上,南絮趁着酒气,在电话中对唐皓告了白。唐皓只是说,傻丫头,快回家睡觉吧。唐皓暧昧的态度,让南絮以为这次真的可以成为唐皓的那个人。为此,南絮激动了很长时间。
但是,在那晚之后,两人又恢复成了以前的关系,不咸不淡,不远不近,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在南絮过生日的那天,她鼓起勇气,坐车到达唐皓的城市。南絮心中明白,也许在唐皓心中,自己永远不是可以列为对象的合适人选,但金城所致,金石为开,只要她对他无微不至地好,总有一天会得到唐皓的心。但是,现实往往十分残酷,在你狠狠地心上开一枪,然后再让你尸骨无存,鲜血淋漓。唐皓没有答应南絮的表白,原因很简单,他只当她是妹妹。南絮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自己学校的,她在操场上坐了很久,最后双腿发麻,实在站不起来,给好友打了电话,好友既心疼又气她,狠狠地地骂了唐皓祖宗十八代。
南絮从此和唐皓没了联系,删了QQ和电话,成了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只是偶尔南絮还算想方设法地从同学那知道唐皓的只言片语。然后,就这样心里念着唐皓,一直到毕业。
南絮的好友也问过唐皓为什么不喜欢南絮,唐皓只是笑笑说,他只拿她当妹妹,而且南絮的感情太投入,太沉重,他给不起她要的未来,他只是想在大学中找一个合得来就好,合不来即散的女朋友罢了。
南絮也懂所有的事情,只是在最美好的岁月中,喜欢的那个人,总是那么难以忘却。他只是一种形象,渐渐模糊,却沉淀心底罢了。
在林川家里彻夜未归之后,南絮的家人以为她和林川已经八字有一撇了,对林川更加热络起来,总是邀请林川来家里吃饭。慢慢地,南絮也习惯了,林川在身边的生活,人总是这样,一个人时,不论怎样,‘也都挺过来了,但是一旦有一个人闯入你的生活,你就是渐渐习惯他,依赖他,把生活的重心向他转移。
2015年同学聚会,在像地鼠躲避了多年之后,南絮决定参加这次的聚会,她邀请林川作为自己的男伴。在宽敞的大包间,大家已经脱去稚嫩,男的穿着西装,谈着生意经。女的画着精致的妆,谈着家长里短。酒过三巡,唐皓过来敬南絮,看着这时的唐皓,南絮明白过来,自己所执念的不过就是青春里那段刻骨的暗恋,暗恋的人早已迷糊,只是自己还困在往事中不能自持罢了,如今,对面的唐皓,不过就是曾经熟悉的陌生人。而如今自己所依赖的人,早就换成了身边的林川,日积月累,慢慢的,对林川所谓的友谊,早就沉淀成了爱,结出了果。她笑笑对唐皓介绍身边的林川,这是我的未婚夫。林川略微惊讶,最后站起来和唐皓握手,说,你好,我叫林川,南絮的未婚夫。
青葱年少,每个女生都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或者两情相悦,终成眷属。或是暗恋相思,苦了自己。只是,在那段岁月,曾有个人是你全部的信仰,在最纯洁的年华,把最真的心奉献给这样一个人,然后把这段最美好的回忆,酿成酒,在日后细细品尝,就足够了,不要问你喜欢过的那个人是谁,他是否真心待过你,只要你觉得值得,只要回首过往,你扔怀念那段时光,那时最真挚的自己就足够了。回首往事,总有个人是你那时的全部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