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沫若是如何论历史剧(2)

时间:2021-08-31

  郭沫若写历史剧,不是为了发思古之幽情,而是为了借历史题材灌溉现实的蟠桃,借历史故事拨动今天观众的心弦。古为今用,是郭沫若创作历史剧的一贯原则,也是他写历史剧的主要动因。但在如何古为今用的问题上,他前后期的看法侧重点不完全相同。在早期,他强调的是作家的想象和创造而不是史料的大量占有。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借着古人的皮毛来说自己的话”,正如歌德写《浮士德》是把浮士德当作自己的化身描写一样,郭沫若在《湘累》中写屈原,也是一种“自我表现”:把自己身在异邦受到的迫害而激发出的爱国主义情感倾注在屈原的忧国哀民的悲痛中。后来,郭沫若确立了唯物主义世界观之后,由强调表现自我转向强调“人民本位”,由“借些历史上的影子来驰骋我创作的手腕”,到强调“优秀的史剧家必须是优秀的史学家”,可见,他的古为今用的历史剧理论经历了一个发展成熟过程。1946年,他还借用《诗经》赋、比、兴的比喻,把历史剧古为今用概括为三点:“一是再现历史的事实,次是以历史比较现实,再次是历史的兴趣而已。”这里讲的第一点,就是再现历史人物、事件的本来面貌,但不是为写历史而写历史,而是通过揭示历史矛盾的本质真实,正确反映人类前进的历史,使人们更好地认识昨天,吸取古人的智慧和经验为今天的现实斗争服务。第二点讲的“比”,离不开象征和影射手法。郭沫若写《屈原》,是对现实的“时代的愤怒复活在屈原的时代里去”,“换句话说,我是借了屈原的时代来象征我们当前的时代”。郭沫若把这种象征手法概括为“先欲制今而后借鉴于古”与“据今推古”的原则。这也就是他写于抗战后期的作品,为什么喜欢选择社会矛盾异常激化的战国时代和元末、明末这些朝代的原委。在谈《虎符》时,他又说:“我写《虎符》是在抗战时期”,“我写那个剧本是有些暗射的用意的。因为当时的现实与魏安厘王的‘消极抗秦,积极反信陵君’是多少有点相似”。这里讲的暗射,与“四人帮”搞的“影射史学”有本质不同。“影射史学”,是全然不顾历史事实,随心所欲地涂抹历史,搞牵强附会的为我所用,达到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郭沫若讲的暗射,建立在揭示历史本质真实基础上,是利用现实和历史的某种相似,用形象的手法将其共通点揭示出来,引起人们的联想,达到以古喻今,以古鉴今,以古讽今的目的。第三点讲的“历史的兴趣”强调的是淡化功利意识,不要求每出戏都要配合现实斗争。但兴趣不可能完全超脱功利。作者对某一段历史事实或某一个历史人物感兴趣,必然会有作者自己的倾向性。一旦有了倾向性,就难免有某种功利目的,只不过这功利目的不像《屈原》那样与政治密切相关罢了。如郭沫若1959年写《蔡文姬》,其用意是为曹操翻案。这翻案,并不是用来影射当时的政治斗争,而纯粹是历史人物评价的不同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