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睡得踏实吗?”房东热情地问。
“挺香的。”李爱杰说,“一路折腾来的乏算是解了。”
房东一边忙活一边絮絮叨叨问李爱杰一些事。男人得的什么病呀,家里几口人呀,住几间房呀。她告诉李爱杰,王秋萍一大早就上火车站排队买卧铺票去了,让她早起后到街角买个煎饼馃子吃。
李爱杰洗过脸,就沿着昨夜来时的路线去医院。街上无论是汽车还是行人都多得让她数不过来,她想,城里的马路才真正是苦命的路。天有些阴,但大多数的女人都穿着裙子,她们露着腿,背着精致考究的皮包,高跟鞋将人行道踩得咯噎咯噎响。她本想在街角买个煎饼馃子吃,但因为惦记秦山,还是空着肚子先到医院去了。一进走廊,就见秦山住的病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下子涌出来五六个手忙脚乱的人,有医生,也有神色慌乱的陌生人。跟着推出了一个病人,吓得李爱杰腿都软了。直到看到那病人不是秦山,这才缓口气来,看着他们朝抢救室急急而去。
秦山帮助妻子订了一份小米粥,怕粥凉了,用饭盒扣得严严实实的,搁在自己的肚子上,半仰着身子用手捂着。李爱杰一来,他就笑着从被窝里拿出饭盒,说:“还温着呢,快吃吧。”
李爱杰鼻子一酸,轻声问:“夜里没咳嗽吧?”
秦山眨眨眼睛,摇摇头,轻声说:“你不在身边就是睡不踏实。”
李爱杰眼睛湿湿地看了眼秦山,然后垂头去吃那盒粥。病室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飒飒响,像秦山年轻时用麦秸拨弄她耳朵逗她发痒的那股声音。李爱杰看了一眼王秋萍的丈夫,他四肢僵硬地躺在床上,歪着头,贪馋地看着邻床的病人吃烙饼。那表情完全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