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家在城南,出城不远,一个僻静的小村子就到了。时至中午,刚一落座,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麦香味。转眼间,热腾腾的馒头就上桌了。随后,又是一股醇香入鼻,午饭的主角--大锅菜--闪亮登场。仅观色相便可断定其必属美味。客熟不拘礼,一阵风卷残云,顿觉细汗微出,寒气尽消,那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
大锅菜应该是典型的北方菜品。多种食材随意搭配,像极了北方人的率性。大锅菜的食材都很普通,常见的有五花肉、大白菜、豆腐和粉条等,还可以再搭配海带、莲菜、丸子、蘑菇、包菜、冬瓜和黄豆芽等等。普通的食材,简单的混搭,便成了人人喜爱的美味,每种食材还又不失其各自的风味,这也正是大锅菜的神奇之处,颇有些“君子和而不同”的意味了。
大锅菜,仅从名字就可以知道,这是一道有着浓郁乡土气息的农家菜。农家做菜,虽然选材随意、做法简单,但因其多为自家食用或与亲朋好友共享,所以,往往要用真材实料且不计成本。满满的一大锅菜做好了,大家各自用大碗盛菜,或坐,或站,或蹲,或斜靠在树上,吃起来也是酣畅淋漓,“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不过,现在也开始有人把大锅菜请上大雅之堂了--不少颇为“高大上”的餐馆也在做着大锅菜了。做好的菜,用精美的器皿盛了,由打扮得很标致的waiter端上来,很谦恭地放到桌子上,然后还会有一个很甜美的声音提醒你:“大锅菜,请慢用!”这与在乡下吃地道的农家大锅菜相比,那感觉相差已经不是十万八千里了,早已没有了一丝豪爽和快意。商人重利,不论怎么说,这大餐馆里的大锅菜总是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多年前,我曾在城郊驻村。村口有一家小店,没有名字,只在门前竖了一块一人来高的木牌,上书两个大字:饭店。那字写得极其潇洒。现在流行的说法,那叫一个任性。店主姓什么,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名字叫连锁,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不善言辞,却是个做大锅菜的高手。老板娘倒是个活泼开朗之人,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她自己常说,有她在,屋里就会显得满。每有食客进店,老板娘都会热情招呼,有时还会拿自己的老公打趣:“我们这才是正宗的连锁店!”每到这时,店主都会面露赧色,憨憨地一笑,便自顾忙去了。
来店里吃大锅菜的,多是在附近工地上做工的人。他们都是凭力气糊口养家,心底坦荡,饥之则食,要的就是畅快。接过满满一大碗菜,随手放到桌子上,一手抓起馒头,一手抄起筷子,心无旁骛,狼吞虎咽过后,满嘴流油,脸泛红光。然后,抬手在嘴角一抹,顺便也抹掉脸颊上的一小段粉条,再连打两个饱嗝,声如响雷,这才起身踱步,鼓腹而出。那心满意足的样子,应该就是时下很多人在苦苦寻找的幸福吧!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原来的小村子早已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林立的高楼。那家小“连锁店”也早已不知所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