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乍起,燥热的南方便开始有了凉意。早上起来去学校,居然打了个寒噤。传达室的老沈叔倚着校门在望着天空发呆,似对我又似自言自语地说:“冬天就要来喽!”
可不,刚过立冬,晴了几个月的天空突然就变了个脸,阴冷阴冷的。校园围墙外的两排梧桐树的叶子五彩斑斓,它们似乎已等待了整个秋天,北风一来,便迫不及待地从枝头飘落,有的从门洞钻进来,有的索性越过围墙轻轻飘落在校园操场。飘飞的树叶白天看像掠过房窗的一只只鸟影,晚上则不断地拍打着周边的屋檐。整个操场铺满了落叶,遍地皆彩锦啊。仰天望望那些梧桐树却露出了枯瘦的枝丫,树梢上还有北风留下的稀疏的叶片,它们在风中不停地飞舞着,好像一只只彩蝶。
铺满落叶的操场是多彩而又充满诗意的。可这几天老天却下起雨来,又湿又冷,不像初冬却让人感觉如春天般寒冷料峭。气候变化显著又彻底,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彻底得让你来不及思索,彻底得让你还来不及更换棉衣。前几天还穿着时尚夏装的女孩子,畏手畏脚,瑟缩一团,很无奈地拿出厚厚的冬衣,保暖内衣、羊毛衫、羽绒服、手套、帽子和围脖全副武装,还呵着气,搓着手,跺着脚,逢人便说:“好冷啊!”那感觉仿佛严冬真的到了。
我是个怕冷的人,所以我是不大喜欢冬天的,特别是这样骤然来临的湿冷的冬天。但秋去冬来,季节变幻,寒冷的冬天迟早都会到来。只不过从时令上说,这的确只能算得上初冬。天气预报说:南方各大城市在11月中旬就降雪,且是这么大的强降雪,本世纪以来绝无仅有。且不说常绿的松柏、冬青还是那样的精神抖擞,就连柳树也刚刚开始谢顶。校园里的各种花儿开得正艳,一排排的桂花树还在吐露芳香,红、黄、紫、白多姿多彩的颜色正装点着初冬的热闹。
周末回家去看老妈,老家的秋收早已结束,初冬的田野显得空旷辽远。村子里非常静谧,漫步在乡间小路上,举目远望,四野苍茫,田野里那些翻耕的和还未翻耕的土地形成黑白反差强烈的景象。路边,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忙着觅食,看见人来,“呼”的一声飞走,又远远地落下。远处一只鹞子从空中猛地冲下,却又徒劳无功地飞去,或许以为看到了什么猎物?它让我想起了过去田野的繁荣。
儿时的伙伴过来探望。妈拿出取暖器给大家取暖,又炒了几个小菜,温了点自家酿的米酒请大家喝。在这浓云和朔风围困的日子,几个好友聚于小屋,拥一怀温暖炉火,把一盏新酿米酒,促膝叙旧。虽然寒流在野,却暖意盈屋,乐陶乐融。“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此情此景,会让人想起香山居士那首诗。想来,这真是人间难得的赏心乐事,在这寒冷的初冬,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今晚,站在窗前,却见寒星满天,月牙儿斜斜地挂着,湛蓝的天空显得高远、明净。街上少有行人,四周悄无人声,甚至没有虫鸣狗吠。如霜的月光透过窗前的树杈洒落下来,地面显得斑斑驳驳。夜气好像都凝滞不动了,初冬的夜,万籁静寂。稍许,树叶儿发出一阵轻响,起风了!我顿时感觉一阵寒凉,明早该有霜吧?是的,我在等待严冬的到来。想来那一定是到处一片萧煞,小草枯萎,花儿凋零,树木秃谢。可我更愿意能来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让它覆盖着整个山川大地。我仿佛又看见了雪地上孩子们的奔跑,闻到了小时候火笼中的小盒子里发出的豆香,听见了雪地下万物拔节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