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接三年级的时候,我班上来了一个女生,黑黑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又黑又粗的头发扎成马尾,她姓米名果。她很爱笑,一笑便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选班干部的时候,因为她的成绩排在年级第一,我理所当然地选她当了班长。
米果的声音有些沙哑,每次喊起立的时候都要费了很大的劲。米果对工作很负责,每当有学生违反纪律,她都会很生气地制止,很少向我打小报告。她成绩好,胆大泼辣,能镇住那些调皮的学生。我很庆幸有一个这么能干的学生。米果上课时很认真,一双晶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我,我走到哪,她的眼睛便跟到哪。我每一次提问,她总是第一个举手,有时我提的问题很难有人回答出,米果见我的眼睛望向她,便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准确无误地说出答案来。每每这个时候,我和米果都情不自禁地笑了,我想这也许就是教书的乐趣吧。下课了,米果常常坐在位子上看课外书,她的作文写得很好,我经常拿她的作文当范文。那个学期,学校举行了一次年级作文比赛,米果获得了一等奖,我有说不出的高兴,在米果身上,我看到了学生时代的我,我非常非常喜欢她。
杨梅成熟的时候,米果拿了一袋到学校来,递了一颗给我。我说:“哪来的?”米果笑着说:“我从家里带来的”鲜红、透亮的杨梅谗得我直咽口水,我吃了那颗杨梅,清甜的,一直甜到心底,直到今天,那股清甜,就像米果天真的笑容,还留在心底,让我回味,让我难舍。
对米果我有说不出的喜欢,可惜第二个学期,她转学了,转到了她外婆所在的一个城郊小学,听本地的老师说她父母出去打工去了,奶奶和外婆轮流带她。我很舍不得她,常常想起她的好。不过,让我惊喜地是,四年级的第一个学期,米果又回来了,她坐在位子上朝我不好意思地笑。我让米果当了学习委员,米果还是那么认真负责,她把不交作业的同学的名字都登记在一个专用本子上,成绩依然很棒,还是年级第一名。第二个学期开学,迟迟不见米果来,听说又转到那个学校去了。我的一颗心随着米果的来来去去而患得患失。五年级时米果汗淋淋地赶来了,头发有些乱,显得很疲惫。
米果喜欢含硬币玩,一次无意中吞下了一枚硬币,远方的父母心急如焚地赶来,父母对米果的呵护,对米果的宠爱,让她很眷恋,她舍不得他们走,在睡梦中她紧紧抓着父母的手,舍不得放开。她苦苦哀求父母留下来,父母只认为女儿在撒娇,执意要走。绝望的米果为了留下父母,毫不犹豫地吞下了另一枚硬币,所幸发现及时并没造成多大伤害。受到震憾的父母留下来了,陪了一段时间,年轻的心禁不住金钱的诱惑,不断地安慰她,给她做思想工作,说出去挣钱都是为了她,为了供她和弟弟读书。米果渐渐平静下来,流着泪送父母走了。米果常常觉得自己是被遗弃的孩子,孤独,失落,无助。
米果发育得早,身子像春天的竹笋,疯了似地往上拔,她第一次来潮的时候,脸色苍白,从未有过的腹痛袭击了她。一向大大咧咧的她无助,恐慌,她无比想念远方的妈妈。她变得散漫起来,贪玩的天性暴露出来了。她和女同学疯疯颠颠,追追打打;和男生丢沙包,和男生打架;她模仿女老师的穿着打扮。上课时心不在焉了地,常常走神,也不喜欢回答问题。有几次我看到米果趴在桌上写着什么,我走到她身边,她赶紧用手捂住,眼神有些慌乱。有一次,趁她不注意,我走到她身后,看见她画了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下面写了一句话: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告白。米果发现了我,脸涨得通红。她的成绩滑下来了,可她浑然不知,她偶儿也看看课外书,不过不像原来那样沉迷了。我多次提醒她,米果当成了耳边风。此时的米果像脱了缰绳的小马驹,活蹦乱跳。到了初中,我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她和班上的一个男生恋爱了。那个男孩,我知道,在班上,年龄最大,人最高,语文数学都只考几分,一个又瘦又黑、沉默寡言的男生。俩人在学校公然双进双出。到了礼拜六礼拜天,俩人都不回家,要么厮守在学校,要么骑着自行车穿行在乡村小路上。有几次我竟然看到那个男生骑着自行车,载着米果出现在县城,俩人开心地哈哈大笑。期末考试的时候,米果的学习成绩亮起了红灯,语数外都不及格,老师痛心疾首,米果却毫不在乎;对老师的善意提醒,米果左耳进右耳出,依然我行我素。
没有父母在身边的日子,米果,你还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