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优美散文

时间:2021-08-31

  一、家乡

  家乡的土地,这会儿正是花红柳绿的时节。

  除了那田间地头的瓜果,正肥、正美的,还有池塘中的鱼虾和香飘十里的荷花。

  蝉鸣声脆,潋滟的阳光普照大地,将一幅幅青葱又惊艳的画面,连接到跟前,带着浓郁的姿态和流光溢彩的光辉。清风拂面的时候,一些爱美的人从村道、树荫中冒出来,用采莲、戏水、捉树干上的鸣蝉打发时间。他们五颜六色的装扮不分节令,也不分年龄,体现着一种穿越时空的情境。而一直跟在他们身前身后的小狗,则成了最悠闲自在的天犬,让人倍感季节的光鲜。

  五六月份,天空时阴时晴,偶尔还会招来瓢泼大雨。不过,水的湿润一般不会令人反感,在抵消温度的炙热之后,不管它们以何种节拍来临,都会给热浪中的人们带来惊喜。因而,在绿树成荫的荷塘周围,我们看到的风景,除了荷叶娉婷,藕花清丽,就是人们对宁静的关心片刻不停。水的跟前,很多喜欢热闹的年轻人。把藕花和柳叶的关心当成话题,用相机、手机拍照留影,顺便晾晒在自己的博客或空间里,刷出自我满足的存在,让那些日理万机的人感觉亏欠自己。

  眼前的景色,唯江南所独有:绵延的池塘,烟波浩荡,在运河流经的地方,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完全不是想象。而留连在荷花跟前的人,虽不一定是文人雅士,他们却都努力把自己打扮成有品味的人。他们小声说话,小心呵护身边的大人小孩,仿佛呵护楚楚可人的阿娇,或者倾城倾国的大乔、小乔。

  午后,阳光直照地面,使得气温一路飚高。每每这个时候,偶然经过的流云,便成了这里的魂魄,撑着一把巨形的伞,将些许的阴凉,涂抹出浮光掠影,虽然最终也会走向天涯,但却让眼前的环境,拥有了可喜的变化——祥和、安定,而且永远不会沦落天涯。而湖光山色也最终显露出它们回归自然的秉性,不在画中,直接风化。它们像时光,也像无法牵引的身影,总在有意无意中,透露生生不息的信息,供天地借鉴,供人们彼此依恋。

  竹林和柳树宛然入镜。它们与周围的风光一起,绵延过时间的长河,修炼出另一种世外桃源的意境,在长流的绿水边上,用柔指弹拨水光天色和澄碧空明,并在涌动的细浪中,悟得五味凡心和三清境界。

  路上,人们走走停停。幽曲的廊亭,迂回的小路,招摇的杏帘,一点点愿望,再加上一点时间的背影,就成全了所有前世的轮回,今生的酩酊。人们乐不思归,全然只为这里的世界别有洞天。

  最令人赏心悦目的,是农家院落。青梅、酒、朴素的柴扉,桑麻挂在屋檐,古井就在墙边。葡萄架上,那晶莹的珠练一如从前,还没到成熟的时间,就已令人无比惦念。

  一些人到这儿来,试图寻找自己的童年;一些人到这儿来,只为一觉睡到天亮;一些人到这儿来,就想好好看看大自然的脸;我到这儿来,只是与故乡团圆。

  团圆的宴席上,有一道苦瓜做的汤,感觉味道好甜!

  二、端午节

  一条江,除了流水,还会带走很多事物。

  一个男人,如果将自己的归宿托付给一条江,这一定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这个男人还饱读诗书。

  屈原独自一人走进汩罗江的时候,他并没有特意选择时间,只不过那时恰逢农历五月端午,江南局部有雨,天气阴凉。

  这是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五月的风,阴凉着每一个初醒的早晨,所有的天空都很低,江面非常冷清,江水只管东流,江边根本看不到有人在看柳、垂钓。

  一位住在江边的老渔夫,刚从江边倒垃圾回来。

  屈原和他在一条很小的江边小路偶遇,一个穿带补丁的麻衣,一个穿很素静的布衣。两人素不相识,当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穿麻衣的人,礼节性地对穿布衣的人说了声:先生,您先请。并让开了半幅路面。

  穿布衣的人,似乎并没有听到,他径直朝前走,神情有些木然。

  那个早上,有零碎的蝉声在岸边响起,不紧不慢的节拍。

  五月的江水,尽管有些浑浊,但色泽很好,亮亮的,像是藏着些许通透的光辉。因为是初夏,河岸上的野草长得很疯狂,它们让江水刚开始茁壮,就遭遇流动的艰难,并让漩涡在草的面前学会了忍让,而且特别顺理成章。

  一个小时之后,江边传来有人跳江的消息。后来证实,渔夫是最后一位看见屈原的人。

  汩罗江的江面不宽,水也不急,不会有人相信,一个男人会选择这么一条河,作为生命的最后归宿。

  不过,不应该发生的事确已发生。屈原说,他实在是累了,不再有信心在孤独的世界里孑然独行。

  屈原走的那一天,田里的秧苗刚刚封行,地里的玉米,也才刚刚冒出穗芽,汛期初到,河水初涨,一切都似乎才刚刚开始。

  为了这条冒失的生命,周围的人自发到江里打捞。人们在江里来回拉网。他们拉上的东西有树枝、垃圾,还有一些回游产卵的大鱼,只不过始终找不到半个人影。临近中午时,天下起阵雨。这种雨出现在江南,本来也非常平常,不过后来江中竟起了大雾,这些雾很快溢满了整条河流,最稠密的时候,十米之外不辨人形。人们觉得,这大概是天意,最后放弃了继续打捞的努力。

  很快就证实,跳江的人是个大官,还跟楚怀王是血亲兄弟,这些年过得很不如意。

  渔夫不能理解,读过那么多书的人,为什么还是那样想不开,他很后悔,当初在河边,没有把这个问题问清楚。他和自己的媳妇,到遇见屈原的地方去焚香拜祭。他们带的东西,就是早上煮熟的糯米饭,为了携带方便,媳妇在自家竹林里摘了几片竹叶包着。祭拜之后,他们将糯米和竹叶一起丢进了河里。不是送给屈原,而是想喂饱河里的鱼虾,希望它们不要因为太饿吃了屈原。

  之后,这成了端午抛粽习俗的来由。

  从此,这些记忆和很多事牵连在一起,变成苦乐年华,在每一个人身上发生,变异,最后定格为一种信仰,一种纪念,传承世代。

  今天,当我站在河岸边看龙舟比赛,吃糯米凉粽时,我并不关心周围有没有人山人海,有没有锣鼓喧嚣,只关心是谁将我们的日子,串成了盘根错节的古往今来。

  三、城市的未解之谜

  天还没亮,小区里便传来小孩撕心裂肺的哭闹声。那声音在濛濛的天色中钻进钻出,凄凉而尖锐,仿佛充满了对世界的冤曲。

  偏偏,这个时候有蝉声拼命响起,一阵强似一阵,图财害命似地挤压着原本就不开阔的空间,让天地一下子现出特别压抑的原形。

  因为看欧洲杯,也因为努力等待后半夜的清凉,我差不多到凌晨三点才安排睡意。可感觉脑袋刚挨着枕头,就被这哭闹声给噪醒了。之后,满世界便全都是这凄厉的尖叫,无间无隙,不依不饶,令人头皮发麻,睡意全消。

  我居住的这个小区,大人吵,小孩闹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不过,平时大多发生在白天,或者是人们还有力气挺着身子挣扎的时候。在凌晨三四点,小孩闹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很是罕见,所以就格外揪人的心。

  已经无法再安稳地躺着,我只好将自己的身子抬到窗前,试图在这凄厉的声音中,找到它发生的根源。可世界却躲藏在一片浓重的雾气中,飘忽得根本无法揭开,眼前除了影影绰绰的高楼,横七竖八地在建工地,剩下的,似乎依然只有小孩凄厉的哭闹声。

  声音如此尖锐,却并没有伴随大人的打骂声,使事情显得特别蹊跷,也使世界变得尤其狭小。仿佛存在就是一出人生的悲剧,除了死去活来,除了往火坑里跳,实在没有其他的道理可以开采。就算那声音里还杂夹一些别的东西,僻如悲壮,压抑,不能自已等等,也始终表达不清,意图不明,让人特别煎熬。

  这几年,小区发展很快。拔地而起的楼房不断扩张,血管一样的马路和管网四面延伸,它们迅速强大,让城市像气囊一样肿胀。不知从何而来的人流,突然涌进城市的每一个片区,每一个楼栋,他们蚁族一样出没,带来形形色色的生活,也带来越来越多的难以捉摸。小区凸显的变化,就是老人小孩日益增多,不明身份的业务员空前活跃,小区的垃圾一天比一天狂野,可以呼吸的空气一日比一日稀薄。白天,小区热闹得像农贸市场;夜里,小区高调得像喧嚣的海啸。

  不知道这是不是生活的本意,或者,它真的是生命挣扎出来的鲜活,但一定不是我愿意看到的清晰。在这可怜的世界里,存在缺乏笃实的价值,时间没有鲜明的记忆,青春随时随地流失,人情世故无端歇斯底里,人们立足的空间越来越窘迫,人们对未来的迷茫罄竹难书,诚实守信屈指可数。城区、街道、蜗居很难满足人们光荣的选择,劳碌之外,越来越多的人,愿意与环境或亲人貌合神离。

  每天,我看到人们在楼道里进出,只刷门禁,不跟邻里说话;住在隔壁的人,纵然不热爱孤独,也不愿意将自家的客厅或阳台对外人开放,家里的门帘、窗帘全年关张,永远保留与世隔绝的悬念。

  孩子的哭闹声为何如此惨烈?我无法猜测,也不想证明。大概她也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所以,才用这么赤裸的方式宣泄和排解,好让每天一直低头走路的父母关注一下自己。就如我每天上班,下班,熬夜,其实,也不是为了日子过得更舒适,而是为了表明,我并不特立独行。在追逐幸福的道路上,我身不由己,的确已把自己变成了一块极易被溶化的巧克力。

  老人咳嗽,小孩哭闹,这可能只是一个小插曲。在小区里,我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可以探究到,任何与美丽有关的秘密,而这,已经是多年来城市的未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