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天堂母亲的一封信优美散文

时间:2021-08-31

亲爱的妈妈:

  你好!

  今天是我三十七岁的生日。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本应开心的日子,我却高兴不起来。

  昨晚,我又一次与你相遇在梦中,让我确信,我的妈妈并没有死,只不过是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你在梦中依旧微笑着抚摸我的头,嘘寒问暖。当我从梦中醒来,方知是南柯一梦,枕上是我斑斑泪渍。再睡,又是你慈祥的面容。如此反复着,我拿出昨天写好的《生日忆母》,泪水又一次如决堤的堰塞湖,再也克制不住。我揪住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大叫:不!妈妈,你没有死!你是那么善良那么慈祥怎么会死呢?你只不过是去了很遥远的地方,去了无烦无忧的天堂!于是我撕碎了《生日忆母》,我不能诅咒您,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对您说!

  妈妈,时光流逝,转眼你去了二十多年,在这七千多个日日夜夜,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盼着你回来。虽然大家都说你永远不会再回来,但我一直相信你是活在天堂的。不知是母子的心灵感应,还是真有灵魂?我经常在梦中找寻你,你总会如愿出现在我梦里,依旧微笑着给我唱儿歌给我讲故事。

  妈妈,今天是我的生日,都说“儿子的生日是母亲的难日”。于是我也觉得你与我“重生”了一次。这不,昨天还有好友给你送来了祝福,在此儿子一并给你带来了:“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妈妈,三十七年前的今天,你怀着喜悦的心情,伴着痛并快乐的呻吟,忍耐着分珠剥壳的疼痛,挂着幸福的泪水迎接了我的到来。你用甘甜的乳汁尽心哺育我长大;你一泡屎一泡尿地拉扯我们姐弟五个。如今,当我们都成家立业事业有成的时候 ,本该享福的你又在哪里啊?都说“积谷防饥,养儿防老”,可如今“树欲静而风不止,人欲养而亲不在”!怎能不叫人肝肠寸断?果真是“生日之苦儿不知,彳亍虚掷醒已迟。浩浩乳恩犹未报,岂可筵前盈杯持”啊!

  妈妈,你一去二十几年不回,儿无时不在想你。自出生三十七个春秋,光阴从指缝间悄然流逝,生命的河卵石在岁月长河中日渐消磨。我回忆起你走前和走后的日子,我感受着天堂与地狱的差别!这天地之差让我更加深刻体味到“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妈妈,从小我就知道,你是全村子最漂亮的人,你不但有美丽的容貌,更有一颗善良的心。你曾是村里的幼儿教师,你曾是村里的文艺队的“台柱子”,你是最漂亮的“船灯妹”!你能歌善舞,一曲山歌醉得十里八乡的男人痴痴呆呆。你勤劳能干,犁耙辘轴,样样拿得起,放得下,羡煞多少后生阿哥!但你最终选择了相貌平平的父亲作丈夫,当时可急坏了多少双着火的眼睛。有人还怀揣着刀子扬言要与父亲决斗!你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推开父亲,“有种你就先把我杀了,然后从我身上跨过去!”你以刘胡兰的气概喝退了那个欲找父亲决斗的人。

  面对别人的不解,你再一次语出惊人,石破天惊地道出理由:在那内忧外患,“好子不当兵”的年代,父亲却一身热血,第一个站出来报名参军。你流着眼泪唱着“十送红军”把父亲送上老山前线,当你收到父亲的家书上面写着“银珍,我们全连将士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可我们的餐桌上战友也一天天减少,在一次战斗中,全班只剩我一个人了。假如我倒下了,化成了山脉,请别为我悲伤…”时,你是何等心酸与恐惧,但你依然鼓励父亲坚持下去,从没拖父亲后腿,甘愿独自品尝着黑夜的寂寞,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对着苍天焚香膜拜。

  战争胜利结束后,父亲成了连队的“笔杆子”,当上了文书。就在父亲仕途如日中天之际,你却演绎了《妹妹找哥泪花流》的真实版本。你找到父亲要求回去种田。父亲说我就要当官了而你就要当官太太了还回去受那个苦干吗?连长也劝你:“妹子,你家阿光是功臣,又有文化,留在连队更有前途…”但无论部队领导怎么劝解,战友怎么挽留,都说服不了你这客家阿妹的倔强之心。你说你是山里人,当不了官太太,大山是你的根,你要丈夫回去过普通人的生活。那时,有多少人笑你傻啊!妈妈,你是真的傻吗?然而更傻的事还在后面呢!

  在你的百般纠缠下,父亲退伍转业地方,你顶着“战争时期送男上疆场,和平年代带夫回家乡”的“傻瓜帽”,与父亲开始了男上山女下地的新生活。不久,政府对父亲给予特别“照顾”,机关单位、行政事业…随他挑选。你再一次“剥夺”了父亲“加冠进禄”的机会。你说咱老百姓当什么官,眼看村子里的孩子渴求知识的眼神,你劝父亲说,还是当老师吧!于是,父从此亲扔下牛鞭执教鞭,走上了三尺讲台。

  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父亲足足耕耘了三十年!而你呢?则在家里甘当家庭主妇,任劳任怨的当起了“贤内助”。在那集体化年代,尽管你起早贪黑,忙里忙外,时时评先进,事事争先锋,连年评为“三八红旗手”和“劳动模范”。但在那吃大锅饭的年代,一个人的劳力又如何能养得了七口之家?我真不知妈妈你是如何熬过来的?只是看着你每次从队里分粮回来,都 用木炭在禾仓壁上写下“超支”,某月某日又一石,一石一笔,五笔一个的“正”字,密密麻麻如皇榜。

  待到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分田到户,这些欠生产队的“超支”全变成了欠“余粮户”的“私人债务”,折合人民币二千多元。当时的二千多元呐,可是现在的几十万啊!对于穷苦人家,这可是天文数字!是泰山之石!是无底深渊……

  妈妈,只记得那晚你从队里回来,伏在床头柜上哭,我不知你受了什么委屈,跟着傻傻地哭,我摇着你颤栗的双肩,抽噎着:“妈妈,谁欺负你了?”你抬起头,眼盖又浮又肿,怜惜地把我揽在怀里:“儿呀,妈没事,只是有点累…”妈妈!你当时的千种悲万般伤又岂能用一个“累”字形容?

  分田到户后,为了还清债务,你变得更加勤劳了,整天就像一个旋转的陀螺。你每天天不亮起床,摸着黑回家。上山伐木,下地耕种,挑着尿桶顶着露珠,瘦弱的身影晃动在菜地,你肩负喷药器从地里摸黑回家,用终日红肿的手为我们姐弟做可口的饭菜。

  直到有一天,你积劳成疾,瘦成了皮包骨,躺在草床上奄奄一息,呻吟着…呆滞的目光最后一次投向禾仓壁上的未还清的“债务”,又回头望着我们这一群衣不蔽体的儿女,淌下最后一滴眼泪,翕动着灰白的唇:“没…了…娘…你们…该怎…么…过…呀…”抚摸着弟弟枯枝般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睛却始终睁得大大圆圆的。妈妈!我知道你这是死不瞑目啊!那一年你才四十三岁!一位年轻的母亲!一个曾经伟大的军嫂!就此香消玉陨,告别了人世,远离了我们…那一天,父亲与我们兄弟几人抱成一团,在秋风呜咽声中,哭得天昏地暗,直至震落了西起的星星……

  妈妈,你知道吗?你走后那一年,大哥争气地考上了医大。毕业后,决心骄子回乡,以济苍生。谁又知就在大哥事业红火大展鸿图之际,他却随你而去。。。真是老天不公啊!那一年大哥仅二十九岁,离你远赴天国刚好十年!妈妈,大哥是个天才,他曾连连跳级升学,曾是你的骄傲,你曾逢人便夸大哥是“状元郎”!他应届上医大,二十八岁当医院院长,是有口皆碑的好医生!到底是“天妒英才”还是你太疼爱他要让他来陪伴你?妈妈,你说呀?

  妈妈,你的一生过得是多么苦难啊!在今天我生日之际,我不由想起父亲告诉我你生我时的情景:当时爸爸不在家,他远在几十公里外的小山村教书。你当时正在地里劳动,肚子突然痛疼起来,你强忍着痛,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像筛米似地往下淌,你却依然拽着勾索挑着尿桶弓着背活像一只虾米踉踉跄跄往家挨去。在离家约两百米的一个叫“鲤鱼岗”的山楂树下,终于迈不动了,连人带尿桶一起栽了下去,你痛的快要昏过去了,却用顽强的意志支撑着自己。你把衣袖奋力横塞在嘴里,把牙齿深深扎了下去,直到渗出的血水染红了前襟,像祭祀洒点的“花纸”,你想,这次怕是蚂蚁爬锅炉~爬得过就爬,爬不过就死!就在你无力呼救之际,羊水顺着大腿流了一裤兜,幸好邻近的孙大娘经此路过,于是呼亲唤友,倾刻间,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匆匆地往这边赶,你被棉被裹着,抱上板板车拉回家,才捡回咱母子的命。

  但妈妈你却因为这次生我,落下了“风疟”,一到阴雨天,双腿就软绵无力,不断颤抖…。因为我的这段历史,你给我取了个乳名为“小山楂”,还有一个雅号叫“鲤鱼宝宝”。说那个叫“鲤鱼岗”的地方,风水师叫它“鲤鱼上滩”,含“鱼跃龙门”之意,因此,事后你一谈起我的出生便忘了曾经从鬼门关走过的恐惧,倒见人就炫耀起我出生时的祥兆之气。加上你说小时候我长得特别像你,白净可爱,不像其它兄弟那样黑不溜湫,所以你特别宠我,把我当成易碎“玻璃珍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

  妈妈,你在我的心里不但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也是最可爱的人,更是一个最慈悲为怀的人。

  你曾常教导我要与人为善,做人要以德报怨。你说当时土改,被评为“地主”的李婆婆因家产被充公,一下成了“无产贫农”,许多人都敬而远之。一天队里收了晒粮,李婆婆用竹箕去晒坪上拾“剩谷”,你看着可怜,便帮她拾,第二天,被人偷偷告发,给你记了名。文革动乱期间,队里便以此给你扣上了顶高帽子,游村示众,然后在会场上开批斗会折腾了你几天。后来谈起这事,你说你做的问心无愧,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妈妈呀,你的平凡事迹在我脑海里不断涌现,咱家门前原是公共客上落站,所有路过相识的不相识的要寄存物品,你从不推辞,还热情地为口渴的候车旅客义务端茶送水;你还经常留附近劳作的远路乡亲吃饭歇脚,甚至有的还成为好朋友。妈妈,你的故事太多太多,你就是这样言传身教影响着我成长,告诉我做人的道理。

  妈妈,今天是儿子的生日,你的难日,我要请你一起过了。记得你在世时,我的生日都是你给我做的。当时穷,你拿不出像样的东西,你就从瓦罐里掏出自己从来舍不得吃的鸡蛋,下锅煮熟后,拿一根筷子从两个鸡蛋中间一串而过,象一串吃剩的冰糖葫芦。你举着它,递到我面前怜爱地说:乖,你吃了生日蛋又长一岁了,要像这一根筷子串俩蛋考100分哦!”我满心欢喜地接过筷子,问你:“妈,你生日怎么不煮蛋呀?”你风趣地笑着:“乖乖,细人生日两个蛋,大人生日一碗饭!大人有饭吃就成,乖乖吃了鸡蛋快快长大又长知识!”说完目光里流露出暖暖的爱意,我一边吃着鸡蛋一边享受着母爱,心里满满全是幸福。妈妈,儿就是这样在你腋下呵护着长大的。

  妈妈啊!你给了我身躯,给了我灵魂,教会我做人…自己却如一片落叶,飘零而去,腐烂于地下,化成泥土,化作一缕袅袅升腾的青烟西去。

  妈妈呀,你把你一生的心血倾注在儿身上;你把一切幸福给了子孙,却把一切痛苦留给了自已。你的爱就像一棵大树荫泽着我们这些还没来得及报恩的儿女。于我而言,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你是我心目中最美丽的人,你是我眼里最善良的人! 妈妈,我永远也忘不了您的养育之恩,我会把你的爱传承下去,转化为对子女的爱,对朋友的爱,对他人的爱……

  母爱是伟大的,是崇高的,是神圣的! 今天我生日之际,我的妈妈一定在天上看着我,我再一次抬头望着天空,天空如一面镜子仿佛又浮现妈妈慈祥的面容。我的泪水又再一次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