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与事优美散文

时间:2021-08-31

  1、耕者

  有耕者自田野的尽头脱颖而出。

  耕者站在阳光里,阳光站在土地上,谁也不判断他们的姿态是温柔还是刚强。耕者真诚而清澈的眼睛里不止是耕牛、犁铧、泥浪和倾斜的天!

  犁尖串着一道一道波浪般的情思涌来,释放田野春天的明媚。勤劳的耕者在大地上收获一朵一朵的浪花,一寸一寸的激情,一声一声的咏叹,多少希望用青春负托着激情,将土地浓郁的气息从最深处带来。

  年轻的耕者打开长辈泛黄的日记,一抹饥饿的阴影,从头顶横切下来。于是,耕者的眼睛里有了深沉的颜色……走过每一个黄绿相间的日子,闯过每一次干旱酷暑。阳光沸腾的土地,耕者激动地放牧着一群一群的泥土,便有不绝的犁纹随耕者的目光飘动。当振奋的汽笛和丰满的金秋充溢耕者火红的瞳孔时,耕者又一次默默地站在长辈长满荒草的坟冢前……

  2、掌上的红桔瓣

  阳光剔透,它们像一些目光望着你。我没有说话。它们就是我费了好大劲想要给你说却始终说不出的话。

  对面,红红的桔瓣,捧在掌上。我的心也在掌上,你多秋的目光和我的心一样微颤着可爱的红润,那是青春那是生命那是对纯粹的渴望。一枚桔瓣,两枚桔瓣,三枚,四枚,很多枚。多汁的生命盛开一簇美丽。让你的目光涌动而来一阵阵爱抚,每一瓣桔瓣,都使我心怀充溢着一种彻骨的幸福。

  我听见桔瓣说,不问成熟不问前路,怀揣着梦中对你的情深,我日日以情丝的纯洁擦洗着你思慕厚重的孤独。

  我还听见桔瓣说,结在你必经的路畔。我早就把我一生的心愿悄悄凝聚。我只愿为你一点一点地甜蜜自己、红润自己。

  那是你与我心灵的对语。风乍起,桔瓣滚动,一束反光打在我的掌心。我想去扶你,你软语温香,双眸噙雨。

  3、玉米

  看着这把黄土,我的扎红头绳的女孩。

  这是你的妈妈,她已经生了好多好多孩子,她变得疲惫、羸弱甚至身体的某一部分开始腐烂,生你的那个胎宫已风化为一枚叶子。你应该怀揣着它,无论你走向碾房,还是走向城市的高压锅。

  这黄土啊,惦记着你,它把深深的梦一直延伸到我的笔下,我感到蚯蚓似的文字从我的喉部发芽,然后从笔尖临盆。我起身远望,一道又一道门柱上,一面又一面土墙上挂着你啊,孩子,在秋天的阳光下,多像是母亲的脸庞。这脸庞都朝着一个方向,我看到荒野站起来,那些道路和坟丛也站起来,像坑坑洼洼的巨门在我身后关闭。

  我双手捧起一把黄土,揉搓、抚摸、端详。

  谁在叫你,我梳着红樱子的女孩?黄土?你的妈妈?还是我?看看这把土,我们都说,我们爱着她。然而我已经老了,我的双脚离她越来越远,她的声息被另一些声音淹没,你能告诉人们吗?孩子,我曾经是你母亲最深沉的恋人。

  4、黄昏

  妻倚在岸石上,一会看看书,一会看看河。书中有人投河,她不知不觉地为他们惋惜。天渐渐晚了,像个垂落的叶子,漂在河面上。夕阳变得柔弱,酷似垂在叶子上的一剪残梅。

  妻呻吟了一声,书中的故事让她的心变得透明。天黑下来了,波浪卷去了书中的一切。妻站起来,风吹着她,她像是飘着。忽然妻听到了夕阳掉在河石上碰碎的声响,她面孔惨白,嘴唇鲜红,脐部隐隐透露出萧瑟之气。

  我说回吧,你大约已经被秋水所伤。

  5、钥匙

  亲爱的,能打开这门的除了我,就是你。如果还有另外一个人,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这使我想起一个故事,说是夜半门锁转动的声音惊起了酣睡中的夫妻,妻说:不好,我丈夫回来了。夫说,别怕,我从阳台上下去。

  我还听说过一件事,夫妻结婚未久,夫出差沉船,丧身鱼腹,身上带着他们刚搬进的新居的钥匙。从那以后,妻子总是在夜半听见锁孔的转动声,直到再嫁后换了一处新房,那锁孔转动的声音仍然没有消失。有一次,她于夜半起床打开门,发觉门的外面还有一道门,正是她原来房子的门;她刚要开门,那门却自己开了,她看到一把钥匙插在门上,亮晶晶地,像水洗过。她把那钥匙握在手心,从此竟睡得很安稳。她终于忍不住第一次把这事说给丈夫,一向善解人意的丈夫说,这个可怜的人并不是想破坏我们宁静的生活,而是他觉得他还拿着你的另一半生活,应该还给你。

  亲爱的,我很想成为她后来的丈夫,看着她将那把旧钥匙交到我的手里。但是,你从未给我交过钥匙,会有另外一个神秘的钥匙流浪在外吗?风,起风了,很像是海风。我暗暗发誓永远不再乘船。为什么要穿越大海呢?大海的深邃会让一枚小小的钥匙永远无迹可寻。如果那样,还有一扇门该怎么办?

  亲爱的,你说呢?

  6、安静的年

  终于过了一个安静的年。

  在中国传统意义上,春节是热闹、无忌甚至是放肆的,它给人与人提供了更多聚众消弥人类寂寞的机会,它在某种程度上迎合了人类本性中消费攀比、纵情可恕、沉湎酒池肉林的所谓自由取向。这几天,我们可以花天酒地、我们可以无所事事,我们也可以忘掉白天与黑夜、理想与追求、胃病与失眠……卖与买、给与予、来与往,无不达到人之所及的高度,把攒足了一年的金钱、怨气、形形色色的情绪通过年的方式变成垃圾,在节后由环卫工人逐一打包拉走销号。年,说白了就是人生旅程中的一个码头,把飘荡了三百六十天的船靠在岸上,补一补帆,修一修桨,是为了下一个三百六十天,走得更远,飘得更远。

  我们每年都在这样过着春节,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过节。不这样过节,反而显得不正常。而我,今年就过得很不正常。

  年前,世界上最疼我的外婆猝然离世,使得这一年正月与任何一年都显得不同。外婆不“外”,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我的“内"婆,因为自小的拉扯与绕膝,给生于干部家庭的我生命底色上添上了浓浓的草根意识,自小随她度过的童年乡村生活,成为我生命家园的美丽回望。外婆教会了我博爱、教会了我乐观、宽容,更重要的是教会了我眼睛向上,身体向下,更多地把目光和注意力投放到更底层更泥土的地方。所以,多年来,我虽喜欢像上帝一样思考,却更喜欢像市民一样生活。因此,在我度过的好多个春节里,我都像大家一样热衷于杯来盏往,热衷于拜年串门走亲戚,热衷于抛下一切,宽宥自己,做短暂的放逐。外婆的离世,腊月里几日的守灵,让我对生命有了别样的感悟。又恰逢一句舌尖上的浪费,惊醒多少梦中之人,在神州上下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地与浪费、与挥霍说拜拜的运动。

  这个年因此与众不同。

  终于过了一个安静的年。除夕在路口迎风给外婆烧完纸,就陪着家人、陪着年迈体弱的父母聊着家常、聊着工作、聊着无关紧要却贴心贴肺的飞短和流长,一台春晚,一顿年饭,一挂鞭炮,就过完了这个除夕之夜,之后而来的正月里,自己作自己的主,吃饭,睡觉,看书,上网,没有安排紧密的走动,也无聚会肆意的酗酒。一本贾先生的新作《带灯》,一部常看常新的经典《鲁迅作品选》,一篇篇不断更新、神交互动频繁的空间游记……都给这个年、这个正月打上了安静的底色。

  很喜欢作家王安忆的话,不过于追求效率,生活的本质在于我们都是处在过程之中。从前过年,人们说,年年过年年难过,是因为贫穷而难过,如今过年,人们说,年年过年年年烦,是因为富有而无聊。昔日杨白劳为女儿过年买红头绳的故事已经成了久远历史的记忆,但是喜儿头扎红头绳的那种喜悦感恩之情却在今天的时代如犀牛羚角般珍贵。其实认真想想,生活的最终目的无非是让心慢下来,安静着。年头岁尾,辞旧迎新,难免不给自己来个清算,回头望,在岁月的烟尘中,除了自己奔跑的身影和喘息的声音,什么都没有留下,安静的年里,我沉淀自己的思想,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要不顾一切加入疯狂的竞争之中呢,为什么就不能以极大的自信与主流体系保持理性的距离呢?

  安静的年,别样的幸福。想起时下流行的一个词:微。微博、微信、微小说、微电影……喜欢极了这个词,在这个贪大求全的时代,就让我们吃一顿微宴,开一场微会,过一个别样的微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