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子妈妈抒情散文

时间:2021-08-31

  哑子妈妈是我们农村土语的叫法,按城里应该叫哑子奶奶。她是与我同住一座大屋子的老妇人。没有人知道她的年龄,也不知道她的姓氏,全村男女老少都这样称呼她。

  哑子妈妈命运乖蹇,出生时就是一个哑吧,不久就送人做了童养媳,年轻时又丧夫。我懂事时,她已是满头银发,一脸皱纹了,微胖的身子,蹒跚的步子,显得她老态龙钟。最让我畏惧的是她那犀利的眼光,时时给我一种威压。

  哑子妈妈总是闲不住,每天老在村头村尾、田间地头转着。谁家的小媳妇哄不住小孩了,她过去帮助;谁家的秧苗遭小鸭子践踏了,她就去驱赶;谁家的小孩没有去上学,她就去告诉他家人……就因为她这样,村里便形成了一句俗语“哑子妈妈——爱管闲事"。

  与她同住在一座大屋子,父母又没有闲功夫管我,我是身受其害。我所有的是与不是都是管的事。我哭闹着要菜吃,她犀利的眼光便会盯住我,哇哇地吼一通,然后从她家里的陶罐里夹出她的特色菜——腌制的野藠头,让我特解馋。冬天,我起不了早床,睡在隔壁的她就会敲壁板,哇哇地也吼我一通,催我起床炒饭,吃了好去上学。

  四年级那年秋天,学校放了一星期的“摘茶籽"假,学校布置了“勤工俭学"任务,要求每位学生完成一百斤茶球。整个假期,村里人都忙着摘自家的茶球,我没有伴去山上捡,心里有些着急,“勤工俭学”任务不完成,学校是要追究的。父母便让我跟着哑子妈妈去山上捡。那天天刚蒙蒙亮,我腰间系上一个小篾篓,口袋里装蛇皮袋,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挂勾,跟着她进山到树林里转去了。

  山林里,我们时而察看油茶树顶有没有别人摘不到的茶球,时而翻过树腰以下的树枝有没有别人落下的茶球,或是扒开树下的草丛里有没有油茶籽,就这样反反复复,每捡满了一篾篓,就倒入蛇皮袋内,把它背在肩上。我们就这样不知疲倦的找茶球或茶籽,翻过一道道山梁,越过一个个山谷,蛇皮袋已装得大半了,我又累又渴又饿,央求哑子妈妈回家了。可她的心好像被蒙住了,怎么转也转不出山来,连回家的方向也把不准,她也急得哇哇地吼过不停,平时犀利的眼光也不那么集中了,显得很有些无奈。

  没有办法,她就放下那袋油茶,坐下来休息,同时从身上掏出一个煨红薯折断给我一半。我几口就把它吞咽了,但我感觉我咽喉被粘了一般,使劲地咽唾液也无济于事。我向哑子妈妈做个要水喝的手势,她便哇哇地骂起来了,用手捏了下我嘴角,好象是在骂我多事。她步履蹒跚地向山沟下走去,在朽枝腐叶中找到了一洼浸水,我也顾及不了这些,小心翼翼捧起来喝了几口。之后,我们又边捡边找我们回家的路,也希望碰到一个熟人帮助我们这一老一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忽然听到对面的山头有叫我小名的声音,这时哑子妈妈已一身疲惫了,矮胖的身子边走边摇晃着,可她仍然哇哇地喊过不停地,想到自己终于可以回家了,我心头一振,耳端一热,眼眶也湿润了。

  哑子妈妈离开我已二十多年了,她曾施予了我无数的恩惠,但我却没回报她的机会。她那哇哇地吼声,那犀利的眼光,总给我一种威压,使我不敢懈怠。为了感恩像哑子妈妈一样给我帮住的人,我参加了义工联合会。每当我做义工时,就回想起家乡“哑子妈妈——爱管闲事”这句俗语,这应该是对她无上的褒扬,也给了我莫大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