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野狗的散文

时间:2021-08-31

乡村的野狗的散文

  乡村,是狗最后一片江湖。

  在乡村,狗才显得野,显出真性情。它们在青青的草地上奔跑着,撕咬着,有时呲着牙很凶狠;有时又互相贴着头颈,显得很友善。

  麦田、草坪,甚至河沿,都是它们活动的天然场所。

  总之,人不理解它们,它们也不需要人理解。它们自行其乐,赛跑,决斗,甚至在风高月黑的夜晚狂吠几声,追兔猎狐,自行其事。

  这样的狗,城里人叫它们野狗。

  做只乡村的野狗很自由,就如一个腰插长剑的游侠,一旦动身,脚下,就是无尽的天地。它们可以跑到山上,在野鸡呱呱叫时,如狙击高手一般,贴着地面,寸寸靠近,突然发动袭击,保不准就逮住一顿大餐。当然,更多的时候,则是咬一嘴毛。野鸡呱呱叫着,飞远了。

  有时它们会径直走过小路,夹着尾巴,直视远方的地平线,对人家住户,甚至狗食望都不望一眼,一副目标远大的样子,让人陡生敬意。

  长时间流浪,它们也会感到孤单,会停下远行的'脚步,看着一群狗打架,或是疯玩,就会伸长脖子,长长叫几声,对方一旦回应,它们马上跳跃着,冲进去,和这些狗疯玩起来。

  狗和狗没有生疏感,一见如故。

  我家老黑曾在一个下午得意洋洋地跑回来,围着我奶转,扯着我奶的衣服,让她出去。原来,它带回来一位陌生朋友。

  我奶笑骂,作精捏怪。

  我奶倒了狗食,老黑竟不吃,看那只外来狗吃,很谦让很淑女的样子。那只狗久闯世界,自然大方,呱唧呱唧吃起来。吃饱后,大黑才自行开饭。

  这只狗在我家客居三天,才摇着尾巴上路。

  我奶说,大黑还去送了。

  我奶说时,大黑在旁边,得意洋洋甩着尾巴,一副没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

  乡村有狗,就少了份寂寞,多了份热闹。特别在夜晚,门一关,只有一地虫鸣。这时,“柴门闻犬吠”,几声狗吠汪汪,把夜搅拌开,搅拌活泛了。梦中,有狗叫,人就踏实,因为有狗的地方没贼。

  野狗们不是懒汉,它们好打抱不平,路见不平,该出手时就出手。有时,一只狗叫,一群接着叫,大合唱一样,有的长有的短有的粗有的细,再大胆的小偷或坏人,这时都得捧着胆子,安安生生躲在家里。

  野狗,也有生活艰难的时候,但绝不像城里的狗,饭来张口。

  有段时间,我家鸡老丢。

  我奶急了,到处找,后来,沿着鸡毛找到一个坝洞中,看到一窝毛烘烘的狗崽子,正偎着一只黑狗,哼哼叽叽睡得十分悦意。

  洞中,一地鸡毛。

  我奶长叹一口气,这只当妈的野狗生了孩子没奶水,就偷了自己的鸡。以后,我奶每天拿些剩饭送到洞中,放在那儿。

  小狗满月后,我奶回家,这只黑狗带着一群儿女也来我家安家落户。后来,小狗一只只送人,黑狗停止了流浪,留下给我奶做伴。

  如果狗也有江湖,大黑当年就是一个女侠,住进我家,也算金盆洗手。

  这样的狗,很讲侠气。

  我小时随奶奶下河,一次,看见一尾小鱼在水面游动,伸手一抓,鱼没抓住,人却掉进水中。我奶大叫救命,可河边无人。就在我奶急得浑身发软时,“嗵”的一声,大黑下了水,不一会儿,扯着我上了岸。我奶说,自己当年收留黑狗,竟收留了自己孙子的一条命。

  我奶说,狗啊,比人厚道。

  那时,太阳暖暖地照着小村,风吹来阵阵花香,春天老了,我奶也老了,说话时口水拉得老长老长。旁边,大黑卧在那儿打着鼾声,它已风华不再,老得走路都左右摇摆了。

  我奶说,它是你的恩人,我走了,你要对它好。

  我擦着鼻涕,点了一下头。

  我奶说,记得倒食,别饿着它。

  我忙吸着鼻涕,说晓得。

  我不知道我奶准备去哪儿,为什么不带上我。

  我奶走时是个下午,睡在椅上就再没醒来,口水仍拉得老长老长的。大黑就叫,然后我们出来,就发现了。

  我奶埋在山坡上,向阳,暖暖的。

  我奶死后,大黑就不见了,我们东家问西家寻,不见它的影儿,我们以为它又走了去流浪江湖了。几天后,有人从我奶坟上回来,说大黑在那儿卧着。我们忙去看,已死了。

  大黑就埋在我奶的坟边。

  小村,失去两个最善良的生命,一个老人一只狗。我,也失去两个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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