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的她们》散文
已经看不见大河的影子
一条干涸的河床默默躺着
那时候你突然远去
河面上已结了厚厚的冰
飞舞的雪花像极了你的影子
这个冬季初见雪花
猛然想起了你
昨晚狂风四起,怒吼的风刮的干枯的树枝噼里啪啦地作响,地面上的干树叶和白色的垃圾在狂风里没有着落的打着转。隐约中看到行人低着头,一手放在胸前,一手捏着衣领,统一的动作,顶着风走着。我安逸地窝在沙发上,孩子扎在书堆里,备战着高考,不知她学的怎么样,倒是这架势像高考的前奏。
狂风肆意的横扫声不断冲击着我的思维,我不由得想起七八岁时的那个红姐。
红姐是小时候邻着我们大院的郭爷爷的孙女。两个大院隔着一堵高高的墙,他们的大院从大门进去还有好几道小门,每个小门是一户人家。这样的院落有点像《四世同堂》里那个住着七户人家的院子。郭爷爷大概算三号院,坐东朝西的房子,院落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零七碎八的东西也放得井然有序。那时郭爷爷是在供销社工作的,郭奶奶不上班,在家里就是收拾屋子,洗洗涮涮。
红姐从我记忆时起她就住在爷爷家,到假期才回自己家住一段时间。那时,红姐已经上初中了。我们两个大院的孩子们都和红姐好,也都听红姐的指挥,这完全是被她的糖给制服的结果。郭爷爷在供销社负责副食,家里经常有糖果,红姐每隔一段时间就给我们每人分一块糖。那糖的甜味,直抵心肺,冬季再冷的天,心里也能复苏成春季的明媚。正是因为常吃红姐的糖,我们两个大院的孩子们都很尊敬红姐,也都听红姐的话。
淤泥河离我们大院不远,夏季的傍晚,红姐经常带领着我们去河里摸鱼。几个小一点的孩子,总是想到河里玩,又走不动,红姐还经常背他们呢。我那时也有走不动的时候,红姐还背过我一次。我趴在她暖呼呼的背上,闻着她淡淡的清香,她的马尾辫一颤一颤的,绕在我的脸上,心里痒痒的。但,我还是想在红姐背上多呆一会儿。有几个小家伙在红姐的屁股后面,吱吱呀呀的叫着走不动了,像是要哭的样子,红姐放下我,又背起了另一个小家伙。每一次去河边玩耍,红姐来回都要背人,她脸蛋涨的红红的,好漂亮的。
每次出门,红姐都领着她的大黄狗,黄狗叫“阿黄”,阿黄除了红姐上学在教室里听课时不在她身边,其余时间都在红姐的屁股后面跟着。阿黄像红姐的卫兵,谁要是欺负她,红姐只要说一声“上”,阿黄便将那个家伙按倒在地了。这也是红姐没人敢欺负她的另一个原因。
红姐初中毕业后,回老家当了临时小学教师,但是不知什么原因,红姐过了一年多,又来了郭爷爷家。我们这些小孩子看到红姐的到来,兴奋了好一段时间。这次,红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像个大人,身体明显的发育成了母亲的样子。阿黄也高兴的不得了,不住的咬着尾巴,扒头上脸的闻着红姐。我们像跟屁虫,红姐走哪我们跟哪儿。红姐每天放学都让我们在大院门洞的石头上学习,我们觉得红姐比老师都好。那时候,我们的作业本少了红叉叉,多了优和甲。
我那时惊奇地发现红姐在冬季里的身子臃肿起来,即使是厚厚的棉衣也很难罩住她圆滚滚的身材。我还趴在红姐的耳朵边悄悄的告诉她,她像我妈妈生弟弟时的样子。红姐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颈处,眼睛里有喜悦,也有忧伤。
我和其他几个小伙伴还是一如既往地去找红姐。那个冬天,我们不在门洞里写字,都到了郭爷爷的炕上,一趴一片,都是撅着屁股在写,红姐看着我们,笑着告诉我们要好好学习。
那个冬天我们最是幸福,妈妈不骂,老师表扬,小伙伴们和睦相处。只是,我爱咬铅笔后端的习惯没有改过来。我总是把一支好好的铅笔,从后面开始吃起,像白蚁吃木头,一点点啃掉,吃的总比用的多。红姐说了我好多次,还警告过我,铅芯儿有毒的,可是,我还是没有改过来。长大了我感觉那是我牙齿有病的原因,牙痒的心里难受,后来不用铅笔写字了,我连钢笔、油笔,都要咬的.。铁钢笔总能让我咬成无数个小坑儿,密密麻麻的笔帽像受了重伤,无法痊愈,越来越惨烈。
就在那个冬季的一个极冷的夜里,红姐肚子疼痛难忍,她真的要生孩子了。郭奶奶在地上焦虑万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红姐在家里生孩子的,她还有三个儿子,她怕败了门风。
外面的风无情地狂扫着,石头瓦块都要被掀翻了,大雪群舞着落了厚厚一层。奶奶让她到外面去生孩了,给了她一个棉被子,一把剪刀,她忍着痛走在前面,奶奶跟在后面。这祖孙俩要到南面的树林里去的。
这些都是我后来听大人们议论时,拾到耳朵里的消息。第二天,红姐死了。
听说,天气太冷,红姐难产,奶奶在一旁束手无策,到村里叫来接生婆时,红姐已经僵直了。腿下面出来个男婴,被红姐双腿紧紧地夹着,也没有了一点生气。阿黄就守护在红姐身边,不住地舔着红姐的脸。接生婆看看孩子,再看看红姐,惋惜地叹着气,说着,都去了,都去了。奶奶两眼凄茫,跪着叫着红姐的名字,后悔的老泪纵横。阿黄“嗷嗷”地朝着天叫着。这叫声,撕裂了黑压压的天,撕裂了寂静无声的夜。
过了一段时间,红姐被送回到老家了,大院里的孩子们安静了许多。突然有一天,稍微大点的那个男孩集合我们去河湾玩滑冰。我们都有些想去,但听大人们说,红姐就是在河湾那边死的,我有些怕,最终还是被那几个愣头小子煽动的跟着去了。
我们一高兴其实什么都忘了,走在路上,没有了怕红姐的想法。不知谁硬要找找红姐死去的地方,还真的找见了。耀眼的雪地里,还残留着一大片血,还有乱七八糟的脚印,还有阿黄的脚印。我其实也不懂得怕,总觉得红姐还活着,只是回老家了。这时,一个男孩大叫,“红姐的鬼魂来了……”这一下子大家都跑起来,往河里的冰上跑去,我也跟着跑。到冰上时,有的横着摔在了上面,有的前俯后仰的准备要摔倒了,有的着急的已经摔出了老远,还有几个大一点的,嬉笑打闹着已经在冰面上玩耍起来了。我站在冰上,脚下滑滑的,心里老想着红姐的笑脸。
冬季还没有过去,郭奶奶去世了,郭爷爷的头发花白凌乱,眼睛深陷下去,脸消瘦了许多。他不说一句话,高大的身躯向地面弯曲着。
冬季过去了,柳枝开始发芽。偶尔我们路过郭爷爷门前,听到他的咳嗽声,还有大声的喘气声。郭爷爷的门,我们再没有进去过,听说,他的孩
子们轮流着侍候他。
我有时还是要想起红姐,她圆鼓鼓的脸蛋,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还有她温暖的背,毛绒绒的辫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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