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溪组章散文

时间:2021-08-31

狮溪组章散文

  (一)狮溪水

  狮溪的水温热绵软。这难忘的印象是和水坝塘的水比较而言的。

  水坝塘的水,冷,冷得扎骨头。再热的天,到河边一走,要不了一会儿,身上就凉幽幽的。本来想下河洗个澡,结果在岸边逗留一小会儿,一点暑热都没有了。坐在岸边,听水声嘻嘻哈哈欢快而去,伸手摸她,冷浸浸的,像什么东西咬手一样,要不了一小会儿,脚板底下就凉浸浸的,从脚后跟往裤管里钻,从手臂往腋窝里钻,从四肢往心里钻。我只好起身逃离。我又不是卵石,何必留在岸边受这“冷”遇。

  但离开河岸,暑气立即扑过来,一大团一大团的,罩得人透不过气来,烦燥死了。水坝塘地势低洼,海拔较低,暑热在盆地峡谷中透不出去,气温不断上升,热得想吐。朋友见我这样不适应,说,走,到狮溪河洗澡去。

  朋友,虽然我初来乍到,但我知道,水坝塘离狮溪还有20公里,你不是骗我外地人?

  朋友看出我的犹豫,把摩托车开过来,拉上我就走。不到几分钟,我们来到一个叫三岔河的地方。从水坝塘流来的河水,穿越神秘古老的火焰洞,冰凉刺骨,而从狮溪古镇流来的河水,趟过冷水溪,温热绵软。两条河在这里阴阳交汇,一冷一热,像一男一女,从此恩爱缠绵地携手而行,流过羊蹬,流向重庆,流向长江,流向大海,流向世界。

  世界上的水都是相通的。我对水的喜爱也是相通的,先前遭受“冷”遇,突然在这里感受“热”情,兴致顿时高涨,一把脱去衣服,扑通一声扑进河流的怀抱。这水好温暖啊,像一张床。河水一点羞涩也没有,紧紧抱住我,抚摸着,吮舔着,像抚摸一棵水草,像吮舔一条小鱼。我在水里窜上来,沉下去,仰着,躺着,从河的这岸凫过去,又从河的那岸凫过来。我来回穿梭的凫线,像给河面架一座琴弦,弹奏着欢快的乐章。

  河边的卵石,静静地卧在岸上晒太阳,而河水,则脉脉地从河底的卵石上轻轻流过。我的到来,打乱了河水与卵石的和谐。我在水里玩累了,一屁股坐在岸边的卵石上。饥渴的卵石被太阳晒得浑身滚烫,被我身上沾附的河水一浇,吱吱吱地冒着热气。像是抗议。最好是躲在树荫下,或坐或躺。蓝天像一片倒扣的湖泊,白云像戏水的伙伴,我是天地间的一条鱼,我身下躺着的这一床卵石,像一堆大大小小的星星……

  我似乎听到什么声音在哭,似乎听到什么声音在喊,我起身一看,原来是牛郎要过河,织女这边又被王母娘娘死死拽住,一场爱情就在河边你死我活地争夺……

  我被声音惊醒,原来是一场梦,睁大眼睛细看,一只只蜻蜓、一群群蝴蝶,从花丛中飞过来,又从花丛中飞过去,把我的视线飞得五彩缤纷。

  (二)狮溪坝

  朋友说,小时候,最盼涨水,一涨水,河里的鱼冲到两岸的稻田里,等水一消,到田里去捡鱼,到处都是,一长条一长条的。盛夏的稻田,秧苗封林了,长得密匝匝的,鱼在河里自由惯了,一到稻田里,这儿一碰,那儿一磕,被小伙伴们追得东躲西藏的。不一会儿,鱼游累了,干脆把头钻进秧篼里。随手抓起一条,都有五六寸把长。离开水面的那一瞬,它会甩起尾巴,溅你一身水珠。

  我不相信天下有这么美的地方。

  那年夏天,我来到狮溪坝,我相信了。

  狮溪河从狮溪坝蜿蜒而来,两岸的稻田,少说也有上万亩。坝子像一面卧倒的墙,河流则像长在墙上的一棵藤蔓植物。那些拱桥、小溪、小路,像藤蔓植物上长出的触须,一个触须抓住的,就是一个村庄,所有村庄的生命都维系在这棵藤蔓植物上了。河流是村庄的脐带。

  坝子一片碧绿,稻穗正含苞待孕,吹过来的风都甜丝丝的。再过几天,这两岸的万亩稻穗将一齐张开爱情的花信。微风一吹,满河床都是稻花清香。这一床河水流经水坝塘的时候,正是我在那里嬉戏的时候,难怪我躺在水里,浑身都有爱情的滋味。而真要摸,真要闻,却又什么都没有。狮溪河的神秘,让我迷醉了好几年,年年盛夏,我都和一条河恩爱难舍,一有空就扑进她的怀抱,有时一个上午,有时一个下午,甚至一整天一整天都泡在水里。如果我是一条鱼,我会不会被两岸迷人的稻香勾引,会不会钻进别人的稻田,会不会被别人捉去做成晚餐?这河床是大地的经脉,河水是大地的血液,我在河里游啊游,我只是一粒小细胞,我在这条河里游戏的身影和咏叹的声音,会不会随河流流遍世界?我躺在河的怀里,静静地让河水从身上流走,或快或慢,或急或缓。我知道流走的是时间,而留下的是舒坦。鱼儿游过来,用小嘴啄我的脚,啄我的手,痒痒的。我想和小鱼说句话,可一转身,小鱼却逃走了。你怕什么,我们都是水里的动物,你长年累月地在水里游,累吗?你陪我到岸上走一走,我们一起在暖乎乎的卵石上躺一会儿,我邀两只蜻蜓来陪你玩玩,我把月亮做成你吞吐的泡泡,你说多爽。可是,鱼儿转转身,摆摆尾巴游走了。

  只有两岸稻香依旧!

  朋友说,春天涨水,鱼儿从河里漫上来,游进稻田,短短几个月,长得膘肥体壮。秋天,大人们在稻田里开沟排水的时候,小伙伴们把背篼放在水沟缺口下面,接住沟里排出的水。那些田里的鱼,随水冲进背篼里。不一会,就是满满一背篼,大的半尺来长,小的至少比背篼的缝隙大。背回家,家长说,弄这些回来干啥,腥臭,于是端起背篼倒进河里了。那时的农民不喜欢吃鱼,更不吃田里的'鱼,腥!那些得救的鱼,又和河里的鱼会合了。

  朋友说,一天,他在田边洗手,一条一尺多长的鲫鱼,游到手边来,因为那田的水快干了,鲫鱼的背脊都露出水面,一副很疲惫的样子。看得出来,这条鱼很思念狮溪河了,它如果再呆在稻田的话,很快就会走向生命的终点。朋友想起那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的古话来,于是捧起鲫鱼,把它丢进河里。那鲫鱼在岸边游来游去,恋恋不舍的样子。鱼和人,是超乎两个物种的友谊。朋友说,鱼在稻田游来游去,吃了害虫的卵,庄稼才长得好,所以年年稻谷满仓。

  讲到这里,朋友有些黯然,他咕噜……现在不要说狮溪坝,就连狮溪河都很难看到鱼的影子了。

  (三)狮溪山

  狮溪多山,比如笔架山。我在给陈克权先生的摄影作品写一篇介绍性的文章时,他把他拍摄的狮溪笔架山送到我家。我盯着照片反复观看,被这一神奇的山峰所折服,心想有机会一定前去拍摄,攀登。陈克权先生告诉我,他是1996年的时候去的。从狮溪镇往民主村方向走,一公里路程,就看见笔架山了。中间是笔架,笔架右边有一巨石,形如花瓶,巨石之顶生一小树,如观音插柳。拍远景,就是笔架山,拍特写,就是一花瓶。景中有景,见景生情,情由心生,到底是山水在等人,还是人在为山水奔走,早已不分彼此,物我两忘。

  以前,桐梓人都说,狮溪文风好,出的干部多,看了他的这组照片后,我说,上苍把这么雄伟的“笔架”赐给狮溪人民,难怪人才辈出。狮溪是桐梓最边远的乡镇,与重庆南川接壤,受巴蜀文化影响,最早的达昌中学,就是地下党活动的地方,革命的火种在狮溪土地播种燃烧,代代相传,真是“天赐笔架在黔北,我辈应作大文章!”今年,桐梓县举办“乡村旅游杯”征联大赛,我又想起狮溪笔架山来,撰了一联:

  笔架山,山书文脉。

  狮溪水,水著才情。

  狮溪的山,我脚踏实地攀登过的,是狮溪坝的二层岩。二层岩是狮溪镇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上面是悬崖绝壁,下面是悬崖绝壁,中间像玉带缠腰一样的一圈土地,有山有田有土,以前仅有一条羊肠小道与外界联系,从山脚往上看,只看见半山上的一个岩坎,岩坎边上一座突起的山峰,当人叫顶头岩。站在水坝塘的蒿枝台向前看,顶头岩像矗立的一块天然牌坊,难怪蒿枝台那个村庄出了不少文人武将。这神奇的向山自然赋予催人奋进的力量。

  走进二层岩,从山顶往下看,根本看不到山下的人烟,好一个与世隔绝的去处。同行的朋友告诉我,从二层岩再上去,就是菁坝,海拔高,经年缠绕在云雾中,所以菁坝的笋子特别出名,被评为“中国方竹”之乡。快到菁坝的地方,要攀登千级石阶才能通达山顶。很多人听说这数字,早已两腿哆嗦,从小在山里长大的我,面对如此陡峻的高山,不由心生向往。

  我在写这组稿子的时候,李明福先生告诉我,到了菁坝,上万亩的方竹和原始森林,天边则是云涛雾海,仿佛置身仙境。最神奇的是菁坝看日出。那太阳从云雾中转出来,有簸箕那么大,红得像一团血,在云海中一转一转的盘旋上升。

  看着他比手划脚的描述,神往之情更炽了。

  (四)狮溪人

  我生在桐梓南部乡镇,却交了不少北部乡镇的朋友,也算学贯南北了哈。

  以前,我只知道狮溪人读书厉害,出了不少干部。我到了狮溪才真正大吃一惊,那些山坡上肩挑背磨的,犁田打耙的,牛扁儿,猪贩子,随便拉一个出来,可能都是高中生。

  他们读书的基数大,考出去的人自然多。

  有一年,我的一个同事到那里办案子,问一个中年妇女的材料。他是南部乡镇的民警,接触的多是文盲,中年妇女就更不消说了,他以为北部乡镇也一样,就有点大而化之的。问完材料后,那妇女要自己看材料,不要民警念给她听。结果,那妇女反而指出了两个错别字。后来,这同事悄悄给我讲,在这个地方工作,要注意。我问为什么,他讲了他出洋相的事。我说,狮溪这地方,遍街都是文人,你不要以为考出去的才是人才,其实山野之中从来不缺真君子。

  我那时在水坝塘派出所搞宣传,自己做的木板宣传架子,拿毛笔在白纸上写了,张贴在木板上,逢赶场天抬到街上去,群众围成堆的看。有一次,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年人,拄根拐棍到派出所来,值班的问他有什么事,他说,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宣传展板上有个字错了,有句话不通顺……,人家几老十岁了,专门来给你讲这个字,讲这个句子,你不要说人家牛板筋,这是求真务实的精神。狮溪人,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正因为有这样的文风,不出人才才怪。

  说实话,我在狮溪那地方学了不少,淘到过真金。所以,每写一样东西,不敢轻易拿出手,怕人家笑话。再有,展板是手写,当时根本没练过书法,只是随手涂抹,写在展板上,还自以为可以,后来,看了当地人写的东西,才羞愧起来,于是偷偷的开始练书法,于是静下心来认真的重新读书。

  狮溪文风像一片肥沃的土壤,只要你是一粒种子,就有发芽成长的一天。早晨很早,狮溪河边、复兴河边就传来朗朗的书声。下午很晚,返校的学子还在边走边叽叽咕咕地背诵课文。那年春节,我在县城看到一副春联,严格说不叫春联,因为是贴在店门口的,算是春联吧,写的是什么呢,上联:“去年天天搞不住”,下联:“今年一定大发财”,这是县城,怎么这么没文化,而走到狮溪水坝塘,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每年春节,家家都有自编的春联,文化氛围,不是一朝一日形成的,也不是钱能堆出来的,这民间的底蕴,政府如果引导好的话,后劲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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