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糖优美散文

时间:2021-08-31

制糖优美散文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别人都这么叫他:老胡。

  老胡是麻石桥守厕所的老头。他个子不高,但看起来结实,很精神。黑黑的脸上发着红光,笑的时候像菊花开放一样满脸都是条条皱纹,显得非常生动活泼。

  我家原来住猛追湾,闲暇之余喜欢和先生一道去沙河边散步。常常路过麻石桥,那里有一个公厕,时不时地看见一个老头在厕所旁边拉二胡,吹笛子之类。有时候我们会偶尔驻足,听他的演奏。多半时候他拉的是《二泉映月》或者《北京的金山上》这些经典曲目。上厕所的几乎是周边的居民,所以,他们都认得他。“老胡,你又在拉琴呀?”而他总是乐哈哈地回答:“活干完了,给自己轻松轻呢。”

  老胡的音乐,流畅而轻快,绝不拖泥带水。没有凄切哀怨的感觉。无论在里面听,还是在外面听,都是耳朵的一次意外惊喜。我经常看见有些人从厕所出来之后觉得还不过瘾,就这么站在门口,听他的独奏出神,久久不愿离去。

  这里的人来去匆匆,有音乐时,就有人停下来听,听众不多,两三个或者四五个,甚至一个也没有。有些路过的外地人会带着一丝惊讶。因为,这里好像并不是展示音乐才华的地方。

  一次,先生因吃坏了肚子,在厕所呆的时间比较长。我觉得无聊,于是蹲下来和老胡聊天,我问他,你天天呆在这里开心吗?他笑着对我说,我很快乐呀,你们什么时候看见我忧愁过?我问他,你以前是搞音乐的吗?老胡摇摇头说,不是,我的一生说来话长呢。

  我于是对老胡好奇起来,对老胡说,那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那天,老胡兴致很好,给我讲述了他一生的经过。

  二胡只是他在学生时代所学,不过乐器在一场大火中被毁。自此到他67岁前再也没碰过。他的一生,说起来也不乏传奇。他在学校学的是制糖专业,但毕业之后却分配到了凉山州当干部,捧铁饭碗。不久,他被“精简”回资中。回乡后,当地刚好兴办农业学校,每个乡都有一所,属于民办学校。全校老师就他一个,而且先生大约有40多个,所有科目由它包干。

  “你不知道,所谓的学校,就只有两间的茅草房,一间作教室,一间是自己的寝室。而且四面透风,最害怕下雨,大雨就大漏,小雨就小漏。特别是冬天,连个煤油灯都没有,那个寒风呀,真的像刀,在身上一刀刀地割,整个房子就像一座冰窖!有时候睡到天亮身子都没暖和呢。”

  民办学校也没多久,他还是回到农村。再后来,他成了石料场的一个靠力气吃饭的工人。老胡把手掌摊开,“你看,现在手茧还很厚呢。当初刚开始干时,手上的血泡一直没好过,没办法,只有用软一点的布条多缠几层,但还是痛得眼泪都出来,后来,随着手茧的'增厚,慢慢就习惯了。”老胡在山上打石头,也就是用钢钎、铁锤为工具,拼上力气,把岩石分割成条石,这是一个重体力活,和他所写甚远,但他一至干到63岁,到他的孩子成家立业。

  老胡一生养育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这几年被公司派到澳大利亚工作,孙子和媳妇都跟了去,不过每个星期都会打电话回来问候他和老伴,过得好不好,身体怎样;大女儿嫁到山东当老师,大女婿在当地做官,一年回来两三次看望他们,每次都带有很多吃的穿的,还有很多的钱。小女儿在成都结婚,现在两口子在荷花池做生意,也是生活得滋滋润润。

  “我那三个儿女都很成器,基本上没让我操心。孙子孙女也很乖,对我很好。”老胡说这话时,眉开眼笑。

  当他几年前到成都投奔小女儿时,他的工作离糖又更远了。老胡是个闲不住的人,觉得自己身体还可以,他托人帮忙在麻石桥找到一份守厕所的工作,一月大约有400来元,后来他又到医院做护工,一个月七八百元,大约3个月前他才接管了现在这个厕所。

  老胡的一生,看起来被一个又一个的意外打乱。他本来应该成为机关干部,车间主任,学校校长,但他最后成为一个守厕所的。从世俗的标准来看,他的人生真是越来越差。但是,我很少见到像他这么开心的老头。他谈论很多事情都是高兴的,我没听到他抱怨过一句。我说他,你怎么那么乐观呢?“不乐观,那怎么能行呢?你要是焦这个,恼那个,愁都愁死了。

  到成都之后,他重拾二胡,还学了吹笛。他没有老师,也没有乐普,更没有什么音乐方面的书。他似乎真的有音乐天赋。他说只要会唱歌,都会吹奏。“在这里好,不晒太阳,也不淋雨,吹吹拉拉,还是挺好耍的”。他高兴了就拉几曲。若是倦了,就打开录音机放上音乐,他与老伴和孩子住在一起。他每天早上从十几里外的地方坐最早的一班车来职守厕所。下班后,回家饭菜都备好。和老伴孙儿吹吹牛,散散步,他觉得这份工作真的很不错,因为他曾在家闲了两个月,结果“耍起来多恼火”。

  听完老胡的讲述,我不由得感慨,现在的人都显得很忙。前两天看到一个数据,说现代人已从40多年前每餐咀嚼900——1100次,用时20——30分钟。下降为目前的每餐咀嚼500——600次,用时5——10分钟。我相信,大部分都市人的忙碌,目的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所以我常常听到周围的人在讨论,究竟一个月在成都生活是3000元就够,还是5000元勉强,或者8000元才行?但老胡这样的人也证明,钱的多少,与更好的生活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另一个搞音乐的人——列侬说过:“当我们正在为生活疲于奔命的生活,生活已经离我们远去。”

  老胡的一生,犹如一条河流,经历了高山峡谷,乱石崩塌,不断改变流经的方向,最后风轻云淡,从容有度,怡然自得。

  生活是一场经历与体会,包袱太多,就没了体会的心情。当他悠然拉起二胡的时候,我觉得这个老头儿虽然这辈子没干过和制糖有关的工作,但却把自己生活搞得甜甜的。

  其实,老胡一生都在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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