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果树散文
小时,哪家宅院里都有几棵树。树有榆、槐、椿、柳,更多的是果树。多是人们把果核扔到那里,它就长出来了。不被铲除,就算呵护了。原来住的西院里有山楂,山荆子(海棠),还有一棵香椿,甚至,窗前还奢侈地长着一丛竹子。叔父院里有棵核桃,阔阔的叶片荫了多半个院子。还有一棵枣树。岳父家的枣树最老,在院子的西北角,好像给全家过滤着西北风。一棵桑树,桑甚儿是黑柴色的。我家后来搬到了挨着原来住宅的东院,解放初盖的房子。也有几棵树。北头篱笆那并排着是我和母亲栽植的三棵柳树,西边一棵榆树。再往里,靠东边有棵椿树,一棵洋槐。两棵果树:桑树和桃树。一个在西南角,一个在后门口东北处。
那棵桑树和我年龄一样大。灰白的树干也只一拃粗,一人高处分两根杈,一向东南,一向正北,它很懂事,不往西面披纷:那里是堂兄的住房。
这棵桑树跟村里许多树的不同,是它结白色的桑甚儿。桑甚熟了,白白胖胖,圆圆鼓鼓,表皮被汁液撑得凸出一层小包包儿,像肥得透明的蛴螬。它们在浓绿的桑叶掩映中显得格外抢眼。这时,鸟儿来了,蜜蜂马蜂来了。偶尔让鸟儿啄落地上,就会摔碎成一小滩儿。那桑甚儿比紫的个大且甜,放到嘴里就化了,满嘴里的蜜哟!那时我家养着一只黄色的狮子狗,它竟常往树下舔食掉在地上的桑甚,还支起后腿冲着树上的鸟儿们汪汪乱叫。不知是赶它们走还是请它们多摘下几颗解馋。就是因为它太甜了,也招来很多不太友好的虫子,最讨厌的莫过于“糖克螂”。黑色,形状像金龟子,指盖样大。它们成群结队而来,嗡嗡着,吃桑甚儿,还要在树干上钻洞,从那洞里就会流出血色的眼泪,一直流到树根处,可见树是多么伤心。可恶!
母亲说:从前,唐王李世民征东,饥渴之中,得食桑葚,于是说道:待得了天下,封你为树王。后来,却不认识那棵救命的桑树了,错认了椿树。于是桑树伤心极了。树们相互嘲弄桑树:哭坏桑,乐坏杨,封了椿树为了王。北方的主要家俱板柜,能用上椿木的,就算是上好的材料了。谁会想到哭坏了的桑树呢?
我家这棵桑树到底还是死了。那时的我已经不相信它是哭坏了身子死去的。我用它做了一个扁担,三尺多长。一到春天,就用它担起水桶去抗旱,栽白薯、种玉米。光着脊梁担起水桶就是一路小跑儿。我和它都成了让人羡慕的紫铜色,成了一对棒小伙儿。它伴我度过了颤颤悠悠儿的生产队时光。
我家的桃树比我要小几岁。它可是个漂亮的大姑娘。早岁不知世事艰,尽管吃不饱肚子还要去上工。可站在那树桃花下面,竟也不忍离去。这棵桃树开的花不是别家的那样,浅浅的粉色,与杏花没有多少区别。它红得像海棠,只边缘有一圈粉色,越近花蕊越红。那一树的红,一树嗡嗡嘤嘤地闹,加上北面园中黄秸杆的篱笆、长了一脸青春痘的老榆树、升起团团绿雾的柳树,在漫天黄风中,你会觉得自己的生命都胀满了解希望。收工回家,老远就看见那树桃花,一院子都是春啊!
我家桃树还真不同于别家的那种毛桃子。毛桃长得杏样大,一层厚厚的绒毛,裹着一层僵僵巴巴,又酸又涩的'肉,刚一啃,就啃着核儿。我家的桃子是鸡蛋大,骄傲地顶着只大大的鸡冠。熟了时,半边脸红红的,那只鸡冠也软软的了,甜中带酸。母亲说这叫“鹰嘴儿桃”。她也很奇怪:这棵桃树就是自己长出来的,也没有接,怎么就长这么大的桃儿呢?是的,平原那时,就连现在也极少见嫁接了的桃树。母亲还猜测说:这样的桃树,可能是小时多砍断它几次,就变成“接挑”了吧。母亲的这个理论一直影响着我,后来院子里长出棵杏树,我就砍过一次。在我搬出老宅时,把它挖起栽到亲戚家了。很遗憾,他看着不顺眼,给砍掉了。母亲的理论没得到证实。
唐山大地震时,整一面墙拍在桃树身上,它只剩了根树桩,从此病歪歪的,不久枯死了。
老宅房屋翻建后,我植了些果树:窗前四米处,一边三棵雪梨,后院十几棵柿子。到九0年我搬走时,都结果儿了。有棵雪梨结果早,才拇指粗就结了两只梨,最大的那只一斤三两,另一只八两重。妻子让母亲把那只大梨吃了,还开玩笑地说:二人不吃一梨。母亲说:二人不兴吃一梨,咱们全家吃。该离就离,不该离棒打不离。给我留了一瓣儿周六回家吃,嗯,又水灵又甜。后来老宅卖给亲戚。他们在前院建起了东西厢房,后院又建成两层正房,进了院子,像走进城里的小胡同。树们?哪有它们的位置啊!也不只老宅,全村各个宅院,你看不到几棵树了,更不要说果树。
过去,老远看到的村子上面,蓊蓊郁郁的一片一团的绿,浓的淡的。哪个村树少了,外村人就指指点点:看,穷气冒多高!如今可好,大家都没几棵树,只有耸起的几幢小楼炫耀着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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