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麦情散文
你知道荞麦吗?只说那荞麦花,便是皎洁琼银的世界!令你陶醉!
她比那“千树万树梨花开”,比那“北国风光”的银装素裹毫不逊色;如与蓝天上的朵朵浮云,和远眺泾水那一匹长长的绫绢相比,似乎还胜一筹。
她花朵虽小,却白得熨帖瓷实,她善于聚众集堆,密密麻麻,更显自身的色泽实力;她欲独占鳌头,大有力排一切污浊之势!
小时候,外婆手领着我去看荞麦花,颇有韵律地唱着:“荞麦花,堆堆雪,秋上结些黑果果,黑果果,肚里满,给勤劳人家拉拉馋;黑果果,三个棱,懒汉穷成大光腚。”
那时,我外公在他放牛的山上,发现了一块覆盖着厚厚风化层的斜坡地,利用牛啃草的当儿,整整抡了一个多月的血汗镐头,开出了这片荒地。入伏了,当火辣辣的太阳烤得人闷热流汗,庄稼淌油茂长,悄悄地孕育果实的时候,外公才不慌不忙地、嘴里嘟囔着:“头伏荞麦,二伏萝卜……”用他那只茧硬的大粗手,熟练均匀地撒播着荞麦种子。只要有点水分,不太干旱,过不了多少天,就由冒芽、长棵,渐渐地在这块不规则像地图图形的斜坡地上,一片粉白了。那荞麦花香飘扑鼻,引来成群的小蜜蜂,一齐扇动着翅膀,合奏起嗡嗡动听的音乐,忙碌地争采花粉。外婆说:这荞麦花和枣花一样,都属碎花高养分,酿成的蜜是一等的,价钱高许多。
细看那一株株荞麦,确实不同凡俗。她那纤弱而又坚强的躯体,各部位陪衬得协调而又美丽:火红色的茎杆,透亮的绿叶,还有那淡黄色极细微的星点花蕊,烘托得小小花瓣更加粉白、灿烂。微风吹来,千万株荞麦姐妹你拥我挤,花簇攒动,恰似一团云、一片雪。我好奇地正要采摘一束,回去插在花瓶里,外公哈哈笑着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他说:“咱村里有个王锅腰,是个穷光蛋,天天带领着儿子开荒种荞麦,硬是累弯了腰,他儿子受不了苦,一赌气闯关东去了。几年后,挣了些钱回来,竟然忘了本。他来到原来开荒的荞麦地里,操着东北腔问他爹:‘这红杆绿叶开白花,籽粒一个棱一个棱的植物是什么?’他爹一听生了气,脱下一只鞋朝儿子的屁股就是几下子,儿子这才告饶,大喊:‘爹,我不敢了,你别在荞麦地里打我了。’”外公和我说:“你可别学他那个儿子,几年就忘了本,我也打你的屁股。”说着,蹲下把我搂在怀里,还心疼地给我掐了一束荞麦花。
虽是童年生活的片断,可这荞麦花之美和荞麦之情趣,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记忆中;外婆教我的儿歌,至今还朗朗上口。不过,荞麦做成的饭食,我却从未吃过,更不知其滋味如何。
后来踏入社会,才有机会领略到荞麦饭食的风味。一次因公务骑自行车,途经莒西三十里堡,这天,这里正逢集,我想去饭摊儿吃顿饭。正巧,遇上了一个喊卖“荞麦面饺”的,一下子勾起了我对往事的思忆。啊,荞麦能磨面啊?还能包饺子?真稀罕!我不想错过机会,很高兴地要了两碗。我这是头一次听说,也是头一次品尝荞麦饭食,确实是一番新鲜的感觉。那饺子皮厚个儿大,暗赤黑色,无法想象,这就是那么白、那么美的花结成果实磨成的面做的饺子,更无法与小麦面饺子相比,但吃起来味道还不差,浑香,焦面,粘糊糊,少者为贵嘛!卖主夫妻俩现做现煮现卖。他还主动介绍说是素馅的,说这种面饺,最喜萝卜豆腐素馅。我吃得很满足。也许年龄成熟的关系,我趁机问及了我欠缺的荞麦知识。男卖主用手指四周绕着圈子说:“今年连阴雨来得早,拖得时间长,俺这一带麦后没能下种,才种了不少荞麦,来救救急,要不就得歇牙……”他向我述说了荞麦生长期短,入伏才下种,出了伏就成熟,不管什么地方,胡乱撒下些种子,有土就能长,不用施肥锄草,撑旱耐涝,总能有收成,是一种误了农时能补救的`庄稼。天无绝人之路,这是老天爷赐给人间的好招,产量虽不高,但有养分,常吃,老了不白发,不掉牙……他看我有兴趣,还和我说荞麦皮填枕头,能使人耳聪眼明;荞麦秸可编成铺搭子,铺着睡觉,五毒虫不敢靠近,还能驱蛇呢……他把荞麦几乎说成是一宝了。可惜,他照应顾客太忙,我不忍心过多地打扰他。
我亲眼看了那芳丽诱人的荞麦花,亲口尝了那味美富含营养的荞麦面饺子,一种浓浓的荞麦之情,油然从心底泛起。后来,我特意地到我姑父的瓜地里,欣赏他在瓜棚周围和瓜蔓空隙处,撒种散长的那稠密的荞麦花;在连绵起伏的凹凸山坡上,赞叹过那勤劳的山民们,利用雨季地湿的机会,开出的把整个山都给美化了的连片荞麦荒地;我还让亲戚从农村给我搜罗过荞麦种子,种在花盆里,能够别具温情地拥抱她那如雪的花枝,重温童谣带给我的那一片情愫……
时光一晃几十年,来到了世纪末的一年,沂蒙腹地适时顺利地完成夏收夏种之后,秋季作物遍地绿油油,预兆着又一个可喜的丰收年景。谁知天不作美,正当“六月连阴吃饱饭”的黄金季节,却突然阴云积聚,大肆过火又极不均衡地连降暴雨,部分地方山洪暴发,河水陡涨,平地一片汪洋,冲垮、淤盖了不少地块,淹得禾苗焦垂枯萎。特别是尚未脱贫的,被秋作物牵着生命的那些乡亲们,面临着一场歉收的灾荒,多少人为此焦虑叹气。当地政府带领群众,采取有力地补救措施,以争取将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其中措施之一,就是排涝泄洪、补种短期作物和蔬菜。在扶贫抗灾的一次谋略会上,有人斩钉截铁地提出了“大种荞麦救灾”的建议。我顿时醒悟,不谋而合,心里叫好,眼前立时犹如一片一望无垠的雪白荞麦花,瞬间又幻化成铺天盖地的荞麦面粉,哗哗地向熙攘的灾民们赈济着,滋补着……
不久后,我又参加了一次抗灾检查活动,在现场,我激动得流出了眼泪,就像我心里想象的蓝图那样,山坡上、田野里,路边、河旁、村头,到处描绘着白成片、绿成簇的荞麦、蔬菜相互点缀的美丽图画。尤以漫山遍野一眼看不尽的,白得无比贴实豪傲的荞麦花的海洋,在秋高气爽的阳光照耀下,不失为一种沉甸甸的岿然不动,让人激动的景象。此时,我多少年来对荞麦的满腔深情,顿时化作黄河之水,一泻万里,汹涌的波涛激起千层雪浪!啊!怎么白得那么辽阔?谁能与之伦比?分明是向天公夺粮啊!
此后,我在许多地方奇怪地发现,无灾年仍白花不衰?面积不减?经访,才知道群众已种出经验,掌握了优选良种,密度适宜,巧施肥料等诸多管理措施,产量明显提高。且又因青岛一家合资企业,新研制出一种能延年益寿的保健营养食品,基料就是荞麦面粉,正苦无原料来源,也是缘分,基地就选建于此!
啊!粉白的荞麦花,饱成的荞麦籽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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