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老师,我很喜欢你。如果这条街走出去,不管是哪一幢房子,只要你喜欢,我都会马上买给你!”从前有一个大个子男孩满满当当地对我说。
那个时候的我,并不能理解房子对于一个女人,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只是固执的认为,眼前这个男孩并不适合我,文化水平的差距就已经注定我们的不可能。
我支教两年的地方是离市区较远的小镇,到这个小镇足足要坐十多个小时的车,辗转几个车站,接下来还得坐上近四十分钟左右的三轮车。
小镇可能是因为离城市较远,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街道两边只有几幢稀稀拉拉很扎眼的三层楼,这几幢楼房的主人在小镇上就可以称之为有钱人家,或富翁。小镇昔日的记忆大多数停留在那些成片的低低的土墙瓦房。这里尽显清贫,没有几辆小车,也没有几个穿着讲究的人,但人淳朴,热情,而且都是积极劳作、乐观生活的人。
有天在一家饭店小吃,老板娘笑咪咪地问我:“褚老师,有没有耍男朋友啊?”我抬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很不好意思地又低头吃东西。她走过来扶着我的肩膀坐下来,侧着头长时间地看着我,依然笑着说:“我给你介绍一个咋样?”“好啊!”我不假思索,没心没肝地答应了。
几天之后,我与那个人真的见了面:大个,黑皮肤,跟这里在田间地头劳作的人一样的憨实。第一次见面独处的时候他对着我说了上面的一句话,我着实吓了一跳。哇!这男人太有钱了吧,一见面就可以随随便便许诺给人一幢房子!一幢房子可是这里的很多人可想而不可求的梦。第一反应就是这样。还好,我那时候没有像现在这样拜金,生活也没现在这般的现实,当时也着实不知道现实中钱是如此的重要。
我拒绝了他,只是出于文化的差异。文化对于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是多么的重要,这也是很多读书人固有的观点,也是暗藏于内心择偶的前提。我拒绝得干脆,果断,毫无回旋的余地。他后来隔三差五给我送一些自家种的粮食,自家种的蔬菜,自家果园里的新鲜水果,我都收下了,因为我不忍心拒绝,所以就来之不拒,最后还是固执的合计付了全帐。过年了,我回家了,我们俩再也没联系过。这个人就这样淡出了我的视线。
后来我听人说起他,他在新疆的某一个地方搞房地产,挣了不少钱,基本上成了当地人的神话,同村的很多人都在他公司里务工,这街上仅有的几幢漂亮楼房的主人可能都是因为他才能修起的,在小镇上鹤立鸡群,特别让人羡慕。这里的很多人对他都很感恩,都很敬重他。我也能感觉出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也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在这十年,我做过很多工作,也天南地北的跑过很多城市。我做了近八年的房奴,也算是辛辛苦苦给自己赚下了一套房子。记得那几年每个月定期给银行送钱,无形之中让我承担了一个男人所能承担的所有,不敢换工作,不敢停留不工作,不敢有半点的奢侈,就像被拧紧了的发条,动弹不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起过这个能给我房子的男人。我甚至庆幸在我最有劲,最能吃苦的年龄,我并没有机会去学会享受,学会懒惰,而是倾我所有,全力以赴,学习、工作,工作、学习基本上成了我这十年的全部。就因这,我比同龄人提前做到了很多。
今天突然将这事这人忆起,如果当初我选择了一诺就能给我房子的那个男孩,那我的生活将是什么样的光景呢?我遐想了很多。
也许,我可能还住在那个正处于发展中的小镇,还在这小镇某一条街上生活。天天过着衣食无忧,无所事事,不上班,不做家务,尽考虑七姑八姨锁事的一类家庭妇女。我的朋友们大多数也是这样的女人,白天晚上都翘着二郎脚,嗑着瓜子,打着麻将牌,家长里短,谈孩子,骂老公,恨婆婆。
也许,我可能也生活在某个城市,住着别墅,开着豪车,忙时跟着一群富婆出入美容院,把并不自信的我保养的嫩嫩的;闲时出入高大上的商场,大量的购买逆年龄的衣服,红的绿的像热闹的杂货铺子似的穿在身上,在大街上招摇过市;又或是坐在浪漫的的咖啡店里独自一人品尝着咖啡的苦;在万家灯火的夜晚独身一人呆在偌大的,空空的房屋里百无聊赖的翻着电视屏,翻动着找不到共鸣、对其早已失去鉴赏能力的杂志。
也许,从前恋爱时买下的房子早已经是别人的了,经历过这么多年,我已经是一个没有工作经历,没有社会经验,没有任何优势可以养活这个因生意倒闭而败落的家。我的他因生意颓败,酗酒、丧气,变成了一个不能挣钱,不能养家,也没有了担当的男人;对我的喜欢早已忘却脑后,我俩中间没有了钱这个润滑剂,文化的差异导致我俩无休止的争吵、打架。我的孩子因为大人的问题,跟我们没有了沟通,没有了亲情,也成了一个心思很重的大小孩。
也许也如我现在这样,对人、对事、对社会练就的那份笃定,快活而又利落地出入厂房写字楼中。
也许……
我到底会成什么样呢!可能就是一辈子都解释不了的未来。
千万种也许,都没有我现在这样踏实,这样心安。
工作有目标,生活有方向。不等,不靠,不依。自信,自立,自在,力求做工作中的强将,生活中的多面手。
乐此不疲……
我庆幸,我能遇到这个人,恋爱不成,但至少在我寻找爱人的过程中相遇过。
我庆幸,我到现在还能忆起这个人。交往不多,友谊不深,但他大胆的承诺足以让一个女人温暖。
我庆幸,我最终没有选择这个人,我更听从于内心选择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