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城
朋友因为工作关系暂时驻扎在宛平城。
电话里她给我说“宛平”时,我说,没听说过,甚至还一度把她说的“宛平”听成了“滦平”。
她急了,“卢沟桥听没听说过?”
“哦”我忙不达地说“听说过听说过”
“卢沟桥的狮子见没见过”
我说没见过。她淡定却狡猾地说:“那就看看卢沟桥的狮子来吧。”
我说:“好啊,看完狮子顺便去看看你。”
她“且”了一声挂了电话。
宛平坐落在北京的西五环上。我一直不太喜欢北京,不喜欢它的急与挤 ,不喜欢它的人潮汹涌,也不喜欢它的行色匆匆。我性格比较懒散,所以也更喜欢那些节奏缓慢,感觉舒适的边缘小城。幸好,宛平并没有受到北京过多的影响,它在五环边上独自拥有着一份柔然自在的时光。
宛平城很小,小到只有一条街道,小到从城西门步行到城东门也只需十几分钟的路程。宛平城真的很小,小到除了卢沟桥根本没有其他的景点可言。宛平对于北京来说,就像是一个大家主的老爷偶然娶回的一房小妾,不但“小”还姿色平平。对于宛平我实在没得可写。 但在宛平呆了两天,它给我的感觉除了漫不经心,就是随心随性、柔然自在。
一个地方一座城,它有着怎么的生命质地,完全取决于住在这个城里的人。那么这次,我不写卢沟桥,也不写宛平,就 写写宛平城里那些个古玩字画店和那些店主们吧!
奇石店的生意人
宛平城里仅有的一条街道两边,几乎都是做字画、玉器、奇石、 古玩生意的门面。两天时间里,我和朋友用了一多半的时间在这些店里游走、观赏、 浸淫。我俩爱好相近,对那些玉石和那些古物件都情有独钟,买、不买,都愿意在那份古香古色中感受一下过往的光阴,而 那些浸染着过往时光的物件并不会辜负你的心思,往往能给你无边的遐想……
碰巧的是,在宛平城里,我们遇到的店主也大都是愿意和你讲那些过往时光、以及愿意无偿传授你鉴赏古玩知识的人,虽然这其中不乏吹嘘之说, 但听听除了能长点见识外也并没有其他坏处。最关键的是,这些个店主们大都是一些老道到修炼成精了的生意人,他们深懂得生意中的不温不火、不气不恼、欲擒故纵、水到渠成这样的精髓。他们不会急功近利,也不会因为你给出一毛钱这样低的价格而白眼相向、赤面相对,更不会因为你的磨缠而气恼不已、 不理不睬。他们平和淡然、漫不经心,真正能做到“买卖不成情意在”这样的境界。
我们首先进入的是一家奇石店,进了门却发现诺大的门厅空无一人,就连店主也不见踪影。我俩一边欣赏那些千奇百怪的巨石,一边询问:“有人在吗?”
直到绕过那些巨石,穿过一个装饰性的月亮门,才看到店主正躺在内厅的摇椅上假寐。估计店主肯定以为两个女人欣赏欣赏也就走了,所以没吭声,却不想我俩很固执地打扰了他的清净。店主并没有气恼,而是很憨厚 地笑着从悠闲中起身来迎接两个贸然闯入,却绝对不会是买主的顾客。
他的内厅很雅,多是一些小的奇石和一些古玩挂件。店主的手里把玩着一个奇特的葫芦,我一眼就看上了,便讨要过来欣赏,说它是葫芦,其实它并没有葫芦的样子,单一的一个大 肚,上面满是大大小小的疙瘩,更具体一点说,这只是一个长成了畸形的葫芦。但幸运的是,它碰到了一个独具匠心的巧高人。这高人在每个突起上寥寥来了那么几笔,于是 一个赖 蛤蟆立时就变成了一个举世无双的宝贝。那些大大小小的疙瘩在高人的运筹帷幄、点石成仙下,瞬间就幻化成了一个形神剪兼备的头陀和一群活灵活现、神态各异的童子们。这神来之笔和那份匠心巧用真是相得益彰,让人看了赞叹不已。我越看越喜欢,把玩着不肯撒手, 并极力央求店主割爱。店主温和地笑笑不疾不徐地说,这是他自己把玩的东西,多少钱都不会卖的,还说他一个朋友曾经出价十万讨要,都被他一口回绝了, 我听了砸砸舌再不敢二话,却把着葫芦久久不舍放下。
和店主有缘,所以聊了很多,他一高兴从一个古旧草编的百宝箱里把他收藏的那些宝贝都倒腾了出来,一一展示给我们观赏,并一一讲解每一个物件的年代、质地和价值。朋友看上他一串手串也被他婉言谢绝了。从奇石店里出来,虽无所获,但朋友却赞叹说,这是真正的生意人!
字画古玩店的小老弟
从奇石店出来后,我和朋友很随意的走进了一家古玩字画店。一进门,大厅正中摆放着 一张条机、一 张八仙桌和两张太师椅,大厅里不同的位子陈列着不同的瓷器,玉器等。大厅的右手边是一间画室,画室中间的长条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朋友见了,忍不住上前提笔在纸上练起了毛笔字。这家的店主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小老弟,他立在朋友旁边笑而不语,偶尔指点一下,朋友从最初的找不到感觉,到最后的 一撇一捺一点一提 都写得有模有样的了。
大厅的左手边是一间茶室,只是兼做茶室,因为这间屋子里也都摆放着出售的老物件,我俩在漫不经心中一眼看上了一串红色的琉璃手串,标价1800,小店主说这是汉代琉璃,一口咬定低于1600不卖。朋友把玩着琉璃串,假装很懂的样子说,“这哪里是汉代琉璃? 最多是个清朝的物件。”于是朋友给 出了300元的价格,我听了都吓了一跳,随时做好了被轰出店门的准备。还好小店主脸没变色,依然还保持着微笑,只是坚持着自己1600百元的底价 。于是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语的开始讨价还价。我对讨价不在行,便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饶有兴趣的看他们二人你来我往的商讨。
最后实在商讨不成,我便走过去对小店主说;“有些东西是有价无市的,就比如你这手串,你标价1800或是18000,如果只是摆在你这里,那它和两块八又有什么区别?东西卖出去了才叫值钱,这样吧,给你500 元,我们要定了。”说时,我迅速的掏出500 元硬塞在了他的手里。小店主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边朋友却不干了,她说值300元的东西干嘛要出500元啊。小店主一听,赶紧又要把钱还给我,我说;“你这老板怎么这样啊,做买卖收了钱只有装起来的分,那还有往外给的啊,这可不吉利。”小店主听了哭笑不得,只得把钱随意的放在一张台子上,做出你们可以随时把钱拿回去的样子。那边朋友依然不依不饶,坚持这个物件就值300元。我回头对朋友说:“得啦,既然看上了,多少钱都值。”
买卖就这样在稀里糊涂中成交了,我和朋友默契地演了一出双簧,而小店主也把欲擒故纵的计谋运用得炉火纯青。但不管如何,我们各得其所,也就皆大欢喜了。
柔然时光
第二天我和朋友看完了卢沟桥的狮子 ,再一次去宛平城里闲逛,逛来逛去,就又走到了那家字画店,也是有缘吧。进了店,这回我们挑了两个玉的手把件,一串金丝楠木的手串,一块金丝楠木的平安牌。每件售价均在两千往上,但知道我们最后多少钱拿下的吗?——这个就不说了吧,留点悬念给大家猜猜去。
这一回,朋友再一次展开了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小店主开始了斗智斗勇的价格商讨战,我依然做壁上观,当价格战到了白热化的时候,我要求小店主请我们喝杯茶。他乐呵呵的为我们沏了一壶铁观音,在铁观音袅袅的清香中,弥漫着价格战的硝烟渐渐的退去,剩下的只是随意和轻松。 三个人,不再像店主和顾客,倒像是多年未见偶然相逢的老友,随意地聊起了其他,价格的事反倒被遗忘了。
我和朋友就这样在茶香中漫不经心的眈了半上午的时光,事情突然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小店主的店里来了新顾客,他在去招呼其他顾客的时候,我和朋友就像调皮的孩子终于溜出了大人的眼皮子一样,在他的茶室里开始折腾着相互照相。折腾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的茶室里供奉着几尊佛,朋友双手合十在佛前拜了拜,她说她特喜欢其中的一尊金佛,于是就开始闭着眼睛念金刚经,她把个金刚经背得滚瓜烂熟,小店主招呼完了其他的顾客,回来时正好听她背金刚经背得像说宇宙语一样, 禁不住吓了一跳。于是又喝了两杯茶后,小店主就爽快的答应了我们出的价格。
其实,也许买这些东西真的不该在这样的小城买,但我和朋友都十分的贪恋这个小城里那份柔然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