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在我身边不常见到。父亲不抽烟,家中存放的一两条都用来招待客人。搬家之后,父母不喜约人到家中,那烟也就积了灰。儿时与伙伴玩耍,总会翻出一两根来过家家,扮演父亲的我吐掉树枝,叼上未点燃烟,学着大人舔着发干的烟嘴,这幅严肃的模样倒也成了伙伴口中“有灵魂的父亲”。
初三,处在所谓叛逆期的我不是第一次接触烟。补课同行的伙伴中有发烟的,总少不了我的那一根。没有索要也没有拒绝,就这么一根一根屯起来。当想成为“坏人”的时候,三更半夜从床上爬起,打开窗户对着夜幕下空无一人的街道吞云吐雾。现在回想起,最多的还是可笑与狼狈——因为害怕父母嗅到什么关键而趴在窗台上大口大口地吐息,试着将烟咽下却被后劲冲晕了头脑,险些一头栽倒。陆续吸完了屯的五、六根烟,都只是在口腔里转了几转便吐了出去,还觉得自己好像那些抽雪茄的大哥,气势磅礴地可以一统江湖。好像吸完了烟,就有了当“坏人”的资本,却没想过烟与坏人直接并没有多大联系。
在美好的年纪遇到了个女孩,她留着短发。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感叹:“好俊俏的女孩子!”与她成为朋友后心里也埋下了看上去很可笑的情愫。不论是下了晚自习回宿舍途中对上她因为看到难得星空而欣喜的眼睛,还是在伤心落泪时余光瞟到她的手足无措,这些细节不仅是在口腔中打转,吞咽后也还在回忆那股冲昏自己的后劲。
她会烟,方言说的“吃烟”,她便是如此。不像男生狼吞虎咽的模样,她是细细地。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人吸烟。烟嘴吸附着薄唇,过了肺的烟从鼻中探个头,溜出的一缕很快散了。我抱着她的校服站在一边,乖乖遵循着她对我的告诫:怕我父母闻到我身上烟味而难为我。有时烟没有及时散去,就黏在她的脸庞周围。店铺招牌昏暗的灯光掠过时,看上去她的侧脸朦胧,睫毛仿佛也沾了烟,关于她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突然想起一个有星星夜晚,我仰头望着星空,对星星发出感叹。她笑了,跟着我的话音接了一句,“因为我开心呐。”扭过头,对上她如星般的笑颜,和着肆虐的桂香就这么醉在里头了。我的目光随着烟雾弥漫在她身旁,我整个人也随着燃烧的烟草,被她慢慢吞噬了。
那是第一次单独陪着她,也应该会是最后一次。
对她的感情,想必也不会被接受。不如吞下去,只回忆在舌根残留的苦涩好了。藏在深处,不再去触碰它。
我今后不会再碰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