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人的困惑(4)

时间:2021-08-31

  值得注意的是,他跟甄士隐谈起后,甄士隐讲,像您这么有才的人,应该是去考试,完了将来做官,为社会做点事嘛。这个时候,贾雨村就说起,因为路途很远了,囊中羞涩,路费、行李这些都没钱,结果,甄士隐就当场赠送他五十两银子和两套冬衣,我们知道,五十两银子是个很大的数啊,那时,五六百两银子,可以买一个院了。甄士隐给他这么厚重的礼物,我们注意一下,曹雪芹怎么写的?贾雨村接受了这个礼物,不过“略谢一语,并不介意,仍是吃酒谈笑”。哎哟,乍一看,这贾雨村太没良心了,等于现在别人当场给你十万,“略谢一语”,谢谢啊,接着还是吃酒谈笑,要是咱们想的话,怎么也应该感激涕零啊,下跪啊。不,为什么?这反映了贾雨村身上,有那种中国文人的骨气,中国文人是重义轻利,不是很看重钱财,我们看曹雪芹怎么写。他说贾雨村“虽然才干优长”,“未免有些贪酷之弊”。“未免”,怎么就“未免贪酷”?“贪”就是贪,“酷”就是对老百姓残暴、不仁。“且”,注意这个“而且”有意思,因为前面是主要的。而且,“又侍才侮上”,他仗着自己有才,张嘴就来,就是诗,就是对联,一考就是个进士,仗着自己有才,对上级不尊敬,有时候言语冒犯。“那些官员皆侧目而视”,对他都不满意。“不上一年”,不到一年。“便被上司寻了个空隙”,用咱们的话来说,就是找了个茬儿,找了个什么茬儿呢?是不是告他贪?不是。为什么?因为做官都贪,他做了官就不免贪酷,你也贪我也贪,我告你什么呀?总算被他上级找了个茬,寻了个空隙,“作成一本”,参他什么呢?“生情狡猾,擅篡礼仪”。头一条罪状,“生情狡猾”这个东西是空的。他乱改礼仪,这个就严重了,因为封建社会那个礼仪,就表现了严格的等级制度。于是,“龙颜大怒,即批革职”,曹雪芹真了不起,在这儿总共只用了一百个字,就把当时的官场,从贾雨村到他上司,到他的同级,一直到皇上,都给骂了。当时那个社会,就是我们一直到现在,还是津津乐道的康乾盛世。曹雪芹早说了,那是什么盛世?那是末世。是不是?只要做官就贪,所以,他做了官他就不免贪,“未免贪酷”,就欺压老百姓,你看看《红楼梦》里头有几个好官?所以,就是像贾雨村这么优秀的读书人,在当时那样的土壤中,他也免不了受到腐蚀而变质。他之所以被革职,被他的上司参了一本,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他违反了为官之道的基本规律,也就是说,他把那个最重要的秘诀,他没学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