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亲爱的生活随笔
“到了一个新地方,有人爱逛百货公司,有人爱逛书店,我宁可去逛逛菜市。看看生鸡活鸭、鲜鱼水菜、碧绿的黄瓜、通红的辣椒,热热闹闹,挨挨挤挤,让人感到一种生之乐趣。”汪曾祺先生如是说。
一定会有人觉得可笑吧,竟也有喜欢逛菜市场的怪人,那又脏又臭的菜市场,竟也能让人从中感受到生之乐趣?
这便是汪曾祺先生的智慧之处了。你看那菜市场,终日充斥着刺鼻的鱼腥味,和大妈们讨价还价的吵闹声,还有拥挤不堪的小路,路上布满了被踩得稀烂的菜叶。 一双新鞋若是踏进去,出来必是一脚的污秽与泥泞。可这就是生活,不管那些爱干净的家庭主妇对菜市场脏乱的环境有多厌恶,还是得皱着眉头走进去,然后拎着一袋子给家人准备的食材出来。我妈每天抱怨着菜市场“人挤人,挤死人”,可每天早上还是必去不可。菜市场就像浓缩的生活,它不会变成人们期望中干净又整洁的样子,就像生活中发生的一切也不是总会如我们所愿。但你若不因为菜市场的脏乱而避开它,它就会赠予你丰盛而美味的大餐;你若不逃避生活里的不如意,亲爱的生活,它会回馈你同样的善意。
汪曾祺先生的境界就在这里显现得淋漓尽致,他不但不逃避,还把生活中的一切当成礼物,并热爱和享受着每一份礼物。如他所说:“人生如梦,我投入的却是真情。”
的确,只有那些真切爱着生活的人,方能看见生活中潜藏的巨大美感。
记得那日,无意中走到一片荷塘,蓦然想起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便驻足望了荷塘许久,愣是没发现“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荷花,也怎么都想象不出其“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的那种妖娆模样,倒是身后一群哼哧哼哧猛拍照的年轻人让人心生厌烦。看着他们,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如今很多人慕名去清华园内的那片荷塘,却失望而归,说着“不过如此”。因为如今大部分人宁愿透过镜头拍下美景,而不是用眼睛去欣赏真正的美景。
我想,那些名家之所以能写出动人心魄的文字,大概就是因为他们愿意深深地扎入生活,吮尽生活的骨髓,从看似平淡无奇的事物中提炼出精粹,就如同梭罗说的:“我要深入地生活,吸出生活的全部精髓,要坚强地生活,像斯巴达人一样,扫除一切非生活的东西,将其夷为平地,然后再小心地加以修理,将生活逼到每一个角落,将它的条件压到最低限度……”
我们把生活过得太随意,我们的心太不纯粹,因此即便如今让我们站在朱自清当年站的位置,观察当年他看到的那片荷塘,我们也无法像他那样写出那种精致的文字。美景,之所以成为美景,是因为它倒映在了看得见美的人的眼里。
亲爱的生活,它只愿意让真切爱着它的人望见它的美不胜收。
另一个把生活过得简单而纯粹的,是余光中先生。他笔下的冷雨至今被人称道。可那真实存在着的“时而淋淋漓漓,时而淅淅沥沥”的雨季却为我们所不喜,而我们也从未认真望过雨天“迎光则微明,背光则幽黯”的屋瓦,即使有雨,我们却是真的“隔着千山万山,千伞万伞”。我在的城市已经连着下了几天的雨,那几日,老师进来上课时都会抖抖伞,拍拍身上的水珠,怨一句“这鬼天气”。我看着窗外不停下着的雨,又想起阿甘在电影里说:“那几个月,我们经历了各种各样的雨,像小针样的雨,还有倾盆大雨,从侧面下的雨,有时甚至还有从下往上的雨。”我笑了笑,现在有谁还会在意今天下的是什么样的雨呢?他们顶多愤愤骂一句:“嘿!又下雨了!”电影里面的那一群士兵,不打伞,每天淋得全湿,很帅气,很率真。没有人会笑他们是傻瓜——因为那是电影。可在生活中,谁若下着大雨不打伞,他必定会遭人侧目。这又使我想起余光中先生,他还说:“听听,那冷雨。看看,那冷雨。嗅嗅闻闻,那冷雨。舔舔吧,那冷雨。”别说嗅嗅闻闻了,我们,有多久没有,还是从来没有,驻足看看这雨,听听这雨呢?
唉!生活馈赠给我们的,终究被我们辜负了太多。
亲爱的生活,我正在慢慢长大,请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慢慢学会爱你的方式。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你为我门外的花儿浇一点点水,或者等下雨天了,来我的伞上坐一会儿。那样,等花儿开得茂盛了,我就会发现种了那么久的花儿竟是那样娇艳美丽,或者等我的伞被你坐坏了,我从头顶到脚底全被淋湿,我就能痛快享受你赠予我的一切情意,并乐在其中了。
亲爱的生活,哪怕你糟透了,我也会爱上你——何况你是如此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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