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镜而生的杂文随笔

　　我己经四天没刮胡子了，而一面很大的镜子就待在我家的浴室里。在刷牙的时候，我总是习惯性地凝望着它，端详镜中的那个模样。

　　我的下巴并不像我最初想象的那样，是一处无人打理的草地，任由野草在上头乱长；倒像是一柄廉价毛刷的`主体部分，融化的塑料在重新凝固后，裹住了那些虽是初生却并不柔软的胡子。曾经有一个星期，也许还要再多出几天，我都没有剃过胡子，在我终于拿起剃须刀的那个早上的早自习课上，坐在我右手边的同学留下了一个“清爽”的评价—正好跟刚刚镜中的那个我所给出的评价相反。

　　一个夜晚的残影仍存于我记忆中。这句话也许可以写成“我还记得在一个晚上”，然后开始叙述后来发生的事。可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地记住某个日子，被他们记住的往往是恰巧被这个日子遇到的意义，而这类抽象的东西实在符合它的气质，于是它便成了这一段文字的启始。流动的时间似乎停了下来，不过我明白它仍在流动，只是我抓住了那幅景象而已。我清楚地看见自己额头上的一道极浅的皱纹，它甚至没有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什么痕迹。在那之后我也曾有过一如那晚的仔细，想从手机的前置摄像头里再次寻到它的身影，可终究只是徒劳。但我却明白，它还在那里，自我发现它的那一刻起，它就未曾离开。在我最年轻、最受赞美的年华，时光推进所带来的却唐突地降临，我知道它会以一种可怕的、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我的脸庞，使我的皮肤沉陷下去，只留下相貌原本的轮廓苦苦支撑。我想对身边的人提起这件事—我老了，我的面容正遭受岁月的毀坏。可我能预见大家的不以为然，认为这只是一个不好笑的玩笑。也许要等到十年后，或者二十年后，等到衰老终于缓慢下来的那一刻，我才能从容地说出“我己经老了”这句平淡的悲伤。

　　纵使它已经晚到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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