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伏案顿笔,看了看满几赤红的草稿。
我在2010年提着箱子和我那把老吉他来到了我向往已久的北京。我那方暗红色的陈旧存折里积攒着我大学几年来所有的积蓄,那些饱含着我的泪光与汗水的所有努力,就像一方纸鹤扑腾着翅膀笨拙的高飞。
北京的繁华远超于我的想象,同时我也捏紧了我单薄的荷包,那薄薄得撑不起肚子来的积蓄能在这个车水马龙的世界游逛多久或是停滞多久我也无从得知。我来到北京安置好了自己暂时的住所,这是一方灰色的天地,小小的窗户所呈现的在这狭窄黝黑的空间里像一副光彩的油画,黄昏的来临将垂在头顶的天际染了个色,给我的感觉说是还没煎熟透的半金黄鸡蛋混了番茄酱一样也不为过,昏昏的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背后是高山每日打铃般准时的鸟鸣。
我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第一反应竟是泪眼婆娑,我已经分不清这是我逐梦启程的喜悦还是我接下来所要承担的压力给我的一个忠告,干干脆脆的哭了出来。
我学的是文字相关专业,具体我也记不得如何表达了,就给我印象是这样,我在北京的一所大学完成了我剩下来的学业,每日碰壁就像家常便饭,生活也在睡觉 写稿 吃饭三点一线中度过。日子很普通。
我结识了一位朋友,方年,她的名字就跟她的为人一样简单——一个彻彻底底的懒惰生活主义者,被动得不像话。这听来算是贬义,但她待我确实很纯粹——我喜欢纯粹的人,对我无异心这点我是绝不会因为偏袒她而夸张得脱口而出。
她是我的邻居,她也同样跟我一样,抱着她的行李,一把尤克里里,一腔热血,奔赴这个城市。她为人处世干净利落,却不会缺乏了那些名为趣味的东西,她很有趣。
不过认识她是在2011年的事情了,我为了繁重的生活昼夜颠倒,一心扑在这滩工作的死水上居然未曾发现我身边一直有着这么投缘的人物,不得不说我在某些事情上确实太过死板,说白就是蠢。
2012年的新年我完成稿子,顺利转正,她的'事业也风生水起了来。我俩似乎也早就习惯了北京这个城市的灯火通明,繁华似锦。就像是早上我们都很默契的会跑一个街道去排队买油条和稀饭,美好的东西我俩都很喜欢。
2012那年是英雄联盟的s2赛季,我俩契合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游戏,我们都身为英雄联盟姗姗来迟的第二代用户,聊的更是热火朝天。我不会用剑圣,那代的AP剑圣可以说是版本之王,我俩网吧蹲几小时后都会做同一个噩梦——剑圣你能不能放过我,我怕了,怕了。
说起来2012年是我觉得最有趣的一年,可能是因为我认识了方年,也可能是我的事业蒸蒸日上,或许又可能是我们从那个晚上回家都得打开电筒的小巷子搬去了公寓,就连房间和窗户都多了几个。那会儿人们说的2012世界末日我倒真的觉得很离谱,毕竟2012年,该是多美好的字眼。
我和方年都惊喜,那个曾经落魄胆小的自己,就像是初生的萌芽刚在这个城市生根发芽的自己,现在植株竟然已经渐渐生长起来,迸发了无限的生命力。
我跟方年的联系止步与2015年。那是我们认识的第四年,同居的第三年。
方年死了。那是入秋的第二个星期,周三的凌晨1点。风有点燥燥的,吹得人浑身不自在,空气很干,榨不出一滴水,我趴在房间里写这个月的稿子,困意直冲脑袋,险些摁下“除”让自己的辛苦化作泡影,我洗了个冷水脸好让自己清醒些。她跟同事刚出去撸了串儿,现在门也没有被钥匙打开的声音。
我昏昏沉沉的趴在工作桌上睡着了,直到几案振动,手机铃声想起。我猛地醒了过来,抬眼看了看窗外,天空泛着点鱼肚白,对面的屋顶透着天空照射的美丽的光感,早上的空气尤其舒心。是一通没有备注的电话,我正思忖着方年有没有回家,电话传来的声讯就像盆冷水,重重的泼到我头上,我感觉我从额头到手指尖都微微泛凉。
“您好,请问是方年女士的家属吗?这里是北京医院,您的家属方年于2015年9月15日凌晨3点45分确认抢救无效。”
我愣得说不出话,睡意全无,跑到去方年的房间去,她的房间还是那么随意,衣物摆放的位置都未曾改变,床单很干净,没有动过的痕迹。我的大脑像是被电击般嗡嗡得响个不听,腿部穿来的酥麻让我一个踉跄跌落在地,耳边是不断传来的好听的女声:
“您好,在吗?”
……
“我明白您此时的心情十分沉重,医院也为此十分抱歉。”
……
“我希望您收到信息后到医院签个字,希望您节哀顺变”
……
“嘟,嘟……”
电话是断线的声音,我头有些沉,若不是那张沉痛的报告书,我险些认为自己还在梦中,捏着这张纸,我竟话都说不出来,泪水像那夏日的洪水般挤满眼眶涌了出来,握笔的力气都没有了。
方年没有亲人,电话里仅存了我这一个电话号码,我压抑差点溢满的痛苦为方年举办了简单的葬礼。
我才恍惚过来,我只身一人了,我第一次发现新年的年夜饭这么冷清,我这一个三室一厅的公寓所呈现的冷清同窗外不断传来烟花的声响的热闹世界格格不入,我也第一次发现这个新年如此孤独,以往那些只身熬夜吃泡面补番的日子也远不同于这个新年往后的日子。
2016年是英雄联盟的s6赛季,赛季冠军竟稳稳当当的落在了SKT1的头上,手机里传来的喝彩声让我恍惚想起了好几年前方年挑着眉冲我得意的说:别看他现在默默无闻,以后一定会有成为冠军的一天。
拥有过后失去是世间最残忍的事情。
我已经在北京换了套好房子,换了个公司,我正在稳步扎紧这个城市的墙根,迸发出比往日更加生机的气息,被狂风吹跨的幼苗数不胜数,那些每天都能目睹的事情随着星移斗转,在我眼里变现得越发的风轻云淡。
方年是被车撞到而死的,那种朦胧而嘈杂的夜里,谁听到了她渐渐微弱的声音,如风过境。
方觉春来,一晃而过,才知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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