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澜沧生活了几年。这里四季如春,阳光明媚,雨水充沛,年平均气温19.2C,既是野生蘑菇的乐园,更是野生蘑菇的天堂。据悉,自上世纪二十年代开始,云南的野生蘑菇,就陆陆续续的出口欧洲,直至今日,几无间断。
在云南的方言里,只有菌子,没有蘑菇。
每年的六、七月份,雨季来临,也是“千千菌子”集体郊游的黄金时节。记得有一年,雨季来得早,五月下旬方至,渴望爱情的夏雨妹妹,就迫不及待地投入森林的怀抱,对云娘的眷念,化作了点点相思泪……云南的雨,温温吞吞,像播种机,每每播洒完毕,都要回去喝点水,或者歇上一会儿。
勤劳的少数民族能掐会算,雨后二、三天,也不管当天有雨没雨,只要提起背篓,独步雨林,一准收获菌子,满载而归。
我的住所,就在一处较为平缓的大山腰部。采菌时节,顶多二、三人一组,一首《采蘑菇的小姑娘》尚未放完,我们已经没入了林子里。人多的时候兵分几路,这样分配,挺好!不至于一个人进入山林,遇到蛇也没人照应。人多了,恐有僧多粥少之虞。
林子里,冒泡最快的是牛肝菌,此君在四大名菌中产量最大,是美食家们的“大众情人”。牛肝菌味道鲜美,营养丰富,颜色有黑、白、黄三种。在“千菌万马”里,牛肝菌是我的醉爱。尽管它的生长周期很短,才十天左右。我想,若能天天烧上一盘,或是熬上一锅汤,一杯杜康还没满上,人,已经醉了。
生于厮长于厮的云南人,按照菌子的形状、颜色和特性,赋予她们各种各样的光荣称号:牛肝菌、大红菌、见手青、奶浆菌、鸡枞菌、干巴菌、羊肚菌、火碳菌、鸡蛋菌、扫把菌,青头菌、猪拱菌和松茸等等……
粤语里有句方言:“只有点错状元,没有安错花名。”看来,此言非虚。
记得有一次,我跟着一男一女,到林子里找菌子,在他们面前,像是满地的豆子,随意地检;又像狂蜂浪蝶,恣意地采。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他们跟前,东张西望,想来一把“截糊”。眼睛像雷达扫描,仔仔细细地找,生怕有“漏网之菌”,口中还念念有词:“我看见你了,别躲啊,乖,快出来”……这边厢一个没找着,那边厢又起哄了“哇,好大!”“呵,这几朵长得真好,还没开耶……”而最最恼人的是,我还听到《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弄了小半天,他们的袋子都是满满的。也不知道他们哪里弄来一根棍子,一边挑着丰收的硕果,一边唱着《赶圩归来啊哩哩》……这时,我想起了家乡的龙舟比赛——排名最后的那一艘,往往故意弄翻,丢不起那人,只好“自绝”于人民。干脆,我把属于我的那几朵小可怜,也一并往他们兜里塞。回到“中菌帐”,我逢人就说:“看吧,我们的战利品”。想不到,我这“败菌之将”,居然逆袭成功,眨眼间成了“长胜将菌”。
我发现,每一种菌子出来活动,都是一茬一茬的。采完一茬的牛肝菌,接着一茬的大红菌、扫把菌,又是一茬的见手青……我还发现,有些山林,上半截有菌子,下半截没有;阳面有,阴面没有;有些山林,就根本没有。要知道,不是所有的牛奶,都叫特仑苏!我感叹大自然的神奇,我在海边也曾经生活过,在海上网鱼、钓鱼,都是一窝一窝的,除非你换一个较远的位置。
人分三六九等,木分花黎紫檀。菌子,也分上、中、下等。上等品种,要数:松茸、鸡枞菌、羊肚菌、猪拱菌。中等的要属牛肝菌、大红菌、干巴菌和青头菌。至于见手青、鸡蛋菌、奶浆菌等一些品种,就是青菜一样的价格,甚至有些品种,口感不好,白送都不要,说是浪费油盐。
像我们这些远方来的游子,平时难得吃到这么鲜美得菌子,好吃的吃完了,就轮到“上不了台面的”,只要没毒,也要吃!采菌子没我的功劳,只好常常腆着老脸,帮忙洗洗切切、打打下手,我想,像我这样笨手笨脚地人,脸皮不厚一点,真是难以生存。
当地人忙着采摘经济价值较高的菌子,对东一簇,西几朵的“杂牌菌”根本没放在眼里,我可不管,来个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收编“杂牌菌”好啊,当年李宗仁将军指挥的台儿庄大捷,名满天下,靠的就是杂牌军。各种“杂牌菌”放在一起,汤料可不敢多放,不然就会遮盖住了菌汤的鲜味儿。“杂牌菌”那种沁人心脾的鲜香,让人终生难忘。
和当地的少数民族混久了,耳濡目染,居然也学会了辨认各种菌子,分辨哪些有毒,哪些没毒,同时,也掌握了一个小窍门:但凡煮菌子,都要放几颗蒜米,一旦颜色发黑,那可要割爱——必须整锅倒掉。因为蒜米发黑,菌子就有毒!
野生菌有提高人体免疫力、止咳化痰和通便排毒等功效。以至于一些欧美国家和日本等国,都纷纷进口云南的野生菌,一时之间,竟然“洛阳(菌)子贵。”
跑到澜沧采蘑菇。跑到澜沧没错,那是去工作;采蘑菇,也没错,那是生活。如果专门从千里之外,跑到澜沧采蘑菇,按我的腿脚和体能,也许连回程的车资都挣不到。
跑到澜沧采蘑菇。
如果经济允许,带上一家子,六、七月份来到澜沧,既避暑,又可以采蘑菇,那将是一件很惬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