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家乡的雨季了。来了这里,再没见过那样爽朗的瓢泼大雨,只是绵绵沥霖,岁岁笼罩着这个有些阴郁的城市。流淌着的不带平仄韵味的“国际语言”在一路向北的泰晤士河里,穿梭着没有碎花和祥云的西装革履在那钢筋水泥的大厦里。这是座被水浸泡的城,却带着些许干涩;这是座以雨为伴的城,却一次次在我梦里,家乡的大雨中沦陷。是啊,灯红酒绿的都市,像最娇弱的小孩子,可曾经历母亲泪珠的洗礼?
没有青石板和着雨滴的歌唱,没有苔藓仰天吐出的点点嫩绿,没有老爷爷坐在雨中的山亭鼓着那一曲古老的《锦瑟》,没有水稻在雨里打着饱嗝的声音,没有毛头小子光着屁股追赶小河沟涟漪里的草鱼,这座城,可曾经历过真正的雨?
抱着半个西瓜坐在门前,看着从瓦片上流下的“小瀑布”,我说这里是水帘洞;隔壁草席的清香透雨而沁,我说这里是诸葛庐。雷,好像轮子一样,一声一声地滚来,我不害怕,眼前的青山那么魁傲;雨点一滴一滴溅到我的身上,我不躲,头顶的屋檐已把我怀抱。再寂寞,还有雨水编织着水缸的花裙陪我等着妈妈采菱回家,还有清凉的污泥水冲刷着我的脚丫。待夜幕降临,故乡的月就浮在故乡的雨上,故乡的雨就划过玉盘流淌。雨停了,被洗净的月光,就无声地向惺忪地旅者,讲述着这个恬静的地方。江南的娇嫩因有青韵而无阻,江南的脆弱因有深情而强大。
雨点聚成一股,相约从明净的玻璃窗前流下,与水泥公寓里的我们断绝了情缘。寄宿家庭的晚餐已经飘来了香味,它却终没能透过薄薄的雨幕,化入邻家的窗厨。似曾相识却又不曾拜访的异乡的雨啊,你的家乡虽是都市,是否比我的故乡更加娇羞?MP3的摇滚音乐里,道别蓝天遗忘大地,与自然的心脏隔离,虽是生命却仿佛已逝,虽是动感却那么死寂。
依旧那么温柔地流下,悄无声息。我听到她在说,一方的城市撑起一方的天,一方的土地哺育一方的人。是啊,湿润的鲜草总长在滴水的大树旁,温柔空气总亲吻氤氲的人,我梦见它的沦陷只因此为异域不是故乡,没有青石板没有稻花香。
墨影深垂,夜阑里我看到雨中漂浮的月。只剩下她,还带着那梦的感觉,阴晴圆缺。雨停了,你可否再给我也讲讲遥远的故乡,那个恬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