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经济学界交往的人中,名气最大的是何廉。何廉原来是农本局的局长,南开大学经济研究所所长,国际知名。何廉后来在美国去世,去世前用英文写了回忆录,中文翻译了,我的一个朋友好不容易找来拿去复印。这里面有讲到我,很好玩。他说:我们在四川成都成立了一个大办事处,派周耀平(我的原名)任副经理,周耀平是一个很能干的人,大学毕业在上海的银行工作过,富有经验。这个事情我都忘掉了。
打完仗,何廉到美国,我也到美国,他到普林斯顿大学做研究教授,爱因斯坦也在普林斯顿大学做研究教授。他跟我说:“爱因斯坦现在空闲得不得了,想找人聊天,你高兴跟他聊天吗?”我说:“当然很高兴。”这样就两次去访问爱因斯坦。我们是一般的谈话,当时的国际形势,当时美国发生的情况,随便讲讲。为什么我会把这个事情忘掉呢?因为谈话内容没有特点。这是一个遗憾的事情。也不可能有特点,因为他的研究方向跟我不一样。
爱因斯坦住在普林斯顿,我住在纽约,因为美国的交通方便,纽约火车站有五层,我就问火车站的人要一张火车时间表,他说没有。我是外行,他们的火车像电车那样开的,没有时间表。那个时代,火车办得非常好,我回来带了一本美国铁路地图。美国有一个铁路时代,后来才有公路时代。
我跟爱因斯坦谈过两次,只是随便的聊天,没有学术性的,所以我就不放在心上。爱因斯坦的学术我不懂,我的专业跟他又不一样,就是普通的朋友。小辈就说:“你多少年都不讲爱因斯坦的事情。”我说:“我忘掉了。”见爱因斯坦可能是1947年。
爱因斯坦的物理学我一窍不通。我的印象就是他的人非常好,生活也很随便。我们在银行界,穿衣服都很讲究,他在大学里,大学的风气跟银行不一样,大学教授穿衣服马马虎虎的,他穿的衣服还没有我讲究。他没有一点脾气和架子,给我的印象非常好,我们侃侃而谈,没有任何架子。他不是讲话滔滔不绝的人。
他在物理学上的创造,思想要跳过一个屏障,原来旧的公式不能限制他。许多人被旧的公式限制了,就不能发展了。能量怎么变成物质呢?这个概念不得了,他从数学里提出来的,不是从实践里提出来的。先有理论,后有实践,这就改变方法了,在这个角度来看,可以说爱因斯坦是思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