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戴士衡,字章尹,莆田人。万历十七年进士。擢吏科给事中。蓟州总兵官王保滥杀南兵,士衡极论其罪。已,请亟补言官,劾石星误国大罪五。山东税使陈增请假便宜得举刺将吏,淮、扬鲁保亦请节制有司,士衡力争。仁圣太后梓宫发引,帝不亲送,士衡言:“母子至情,送死大事,奈何于内庭数武地,靳一举足劳。今山陵竣事,愿陛下扶杖出迎神主,庶少慰圣母之灵,答臣民之望。”锦衣千户郑一麟奏开昌平银矿,士衡以地逼天寿山,抗疏争。
二十五年正月,极陈天下大计,言:“方今事势不可知者三:天意也,人心也,气运也。大可虑者五:纪纲废弛也,戎狄侵陵也,根本动摇也,武备疏略也,府藏殚竭也。其切要而当亟正者一,则君心也。陛下高拱九重,目不睹师保之容,耳不闻丞弼之议,美丽当前燕惰自佚即欲殚聪明以计安社稷其道无由诚宜时御便殿召执政大臣讲求化理则心清欲寡政事自修”亦不报。
日本封事败,再劾星及沈惟敬、杨方亨,列上防倭八事,多议行。俄劾南京工部尚书叶梦熊、刑部侍郎吕坤、蓟辽总督孙幰及通政参议李春。时幰已罢,宜春自引归,坤亦以直谏去。给事中刘道亨右坤,力诋士衡,谓其受大学士张位指。士衡亦劾道亨与星同乡,为星报复。帝以言官互争,皆报寝。寻劾罢文选郎中白所知。
先是,士衡再劾坤,谓潜进《闺范图说》,结纳宫闱,因请举册立、冠婚诸礼。帝不悦。至是有跋《闺范》后者,名曰《忧危竑议》,诬坤与贵妃从父郑承恩同盟结纳,羽翼贵妃子。承恩大惧。而全椒知县樊玉衡方上疏言国本,指斥贵妃,遂妄指士衡实为之,玉衡与其谋。帝震怒,夜半传旨逮下诏狱拷讯。比明,命永戍士衡廉州。御史赵之翰复言:“是书非出一人,主谋者张位,奉行者士衡。诸臣皆位心腹爪牙,宜并斥。”士衡再更赦,皆不原。四十五年,士衡卒于戍所。巡按御史田生金请脱其戍籍,帝不许。
译文:
戴士衡,字章尹,莆田人.万历十七年中进士.被提拔为吏科给事中.蓟州总兵官王保滥杀南兵,戴士衡极力(主张)定他的罪.不久,奏请尽快补充言官,弹劾石星贻误国家的五条大罪.山东税使陈增上奏请求给予(他)根据情况可以自行提拔与贬黜文武官员(的权利),淮扬的鲁保也奏请调动管束有关官员,戴士衡极力争辩.仁圣太后灵柩出殡,皇帝不亲自送行,戴士衡进言说:“母子情最深,送终是大事,怎么在宫内几步远的地方,吝惜抬一次脚的辛劳.如今太后坟墓竣工,希望陛下拄杖出去迎接太后牌位,或许能稍稍安慰太后的魂灵,回报臣民的期望.”锦衣千户郑一麟奏请开采昌平银矿,戴士衡由于此地逼近天寿山,直言上疏争辩.
二十五年正月,极力陈述天下重大谋略,说:“现在不可预知的情况有三种:是天意、人心、气数命运.最值得忧虑的事有五件:是法度废弃懈怠,外族侵犯欺凌,国家根本动摇,武备粗疏简略,府库储藏竭尽.那最紧要并且应当尽快匡正的一个,就是国君之心.陛下安坐至尊之位,眼睛看不见师保的面容,耳朵听不见宰辅的论议,美人在前,仪容闲散不整,自图安逸,即使(有大臣)想竭尽聪明才智用谋略使国家安定,也无路可以进呈.实在应该时时莅临偏殿,召见执政大臣讲解探求教化治理(的方法),那么(陛下就会)心里清静欲望减少,政事自然整治有序.”(皇帝)也未回复.
封贡日本的事情失败,(戴士衡)再次弹劾石星和沈惟敬、杨方亨,并且条列上呈防备倭寇的八件事,多被讨论施行.不久(又)弹劾南京工部尚书叶梦熊、刑部侍郎吕坤、蓟辽总督孙幰和通政参议李宜春.当时孙幰已被罢官,李宜春(已)自请回乡,吕坤也(已)因直言进谏被贬去.给事中刘道亨偏袒吕坤,极力诋毁戴士衡,说他受大学士张位的指使.戴士衡也弹劾刘道亨(因)与石星是同乡,替石星报复.皇帝认为言官(在)相互争斗,(就)都批复把事情搁下.不久(戴士衡又)弹劾罢免文选郎中白所知.
在这之前,戴士衡两次弹劾吕坤,说他秘密进献《闺范图说》,结交后宫,因此请求(举行)册立太子、加冠成婚等各典礼.皇帝不高兴.这时有人在《闺范图说》一书之后写跋,名为《忧危竑议》,诬陷吕坤与郑贵妃的伯父郑承恩结交成同盟,辅助贵妃的儿子.郑承恩非常恐惧.而全椒知县樊玉衡正好上书进言确立太子,指责贵妃.于是(郑承恩)胡乱指认说跋实际是戴士衡写的,樊玉衡参与了这一谋划.皇帝大怒,半夜传旨把戴士衡逮入钦犯监狱拷问审讯.等到天亮,下令让戴士衡永远戍守廉州.御史赵之翰又进言说:“这本书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主谋的是张位,执行的是戴士衡.这些臣子都是张位的心腹爪牙,应该一同贬斥.”戴士衡遇到两次大赦,都没有得到宽恕.四十五年,戴士衡在戍守的地方去世.巡按御史田生金奏请解除他戍边卒吏的户籍,皇帝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