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岭南多梅,土人薪视之,非极好事,不知赏玩.余之寓昭平也,所居王氏阁,后半山间,一株围数尺,高数丈,广荫四十步.余杜门不出,不见它植何如,问之土人,咸谓少与此比.然此株正在王氏舍东,穿其下作路,附其身作篱,丛篁榛棘,又争长其左右.余久为之动心,顾王氏拘阴阳吉凶之说,不敢改作.顷遇花时,但徘徊路侧,徒倚篱边,与之交乐乎天而已.欲延一客饮一杯,竟无班草处.
一日坐阁上,闻山间破竹声,恶聧观焉.则王氏方且遵路増篱,以趋岁月之利.欣然曰:时哉!时哉!谕使辟路而回之,撤篱而远之,视丛篁榛棘而芟夷之,环数百步,规以为圃,曾不顷刻,而梅已顒顒昂昂,立乎云霄之上,如伊尹释耒而受币,如吕望投竿而登车,如周公别白于流言而衮衣绣裳.西归之日,前瞻龙岳,回瞩仙宫,左顾魏坛,右盼佛子,其气象无终穷,悉在梅精神之中矣.
夫天地,昔之天地也;山川,昔之山川也.而俯仰之间,随梅以异,梅果异耶?果不异耶?梅虽无言,余知之矣.昔之晦,非梅失也,时也;今之显,非梅得也,时也.人以时见梅,而梅则自本、自根,自古以固存.故虽寿阳之妆,不以为滥;傅说之羮,不以为遭,而况区区管窥之异,又奚足一吷于其前.姑与客饮酒.
译文:
岭南有很多梅树,当地人把它看做薪柴,不是非常喜欢梅花的人,不懂得欣赏玩味.我旅居在昭平,住的地方是姓王人家的房子,屋后半山腰上,有一株梅树数尺环抱,有几丈高,树冠覆荫范围有四十步之广.我平日闭门不出,没见过其他梅树长得如何,向当地人问起,都说很少有能和这株相比的.然而这株梅树正在王氏房舍东面,(王氏)穿过树荫下铺路,靠着梅树身边做篱笆,还有一丛一丛的竹子榛棘,也争相生长在梅树旁边.我早就为这株梅树动心了,然而看王氏拘束于阴阳吉凶的说法,不敢作出改变.不久遇上花开的季节,我只能在路旁徘徊流连,徒然地靠在篱笆边上,和他一起享受天然的快乐罢了.想要请位客人喝上一杯,竟然找不到共坐谈心的地方.
有一天正坐在阁上,忽然听到山间传来砍竹的声音,我就拄着拐杖去看看.原来是王氏正要沿着道路增设篱笆,以求以后更多的益处.我欣然道:“正好啊!正好啊!就劝说让他们将道路绕过梅树,把篱笆后撤后远离梅树,看到丛竹杂木就砍伐掉,这样环绕梅树数百步的范围,圈划起来成为一个园圃,没用多久,梅树(看起来)就体貌端庄,器宇轩昂,挺拔卓立,直入云霄了.看上去就像伊尹放下农具而接受礼物,吕望丢下鱼竿而登上车子,就像周公辨清流言而穿上帝王服饰.后来我西行归去的时候,前观无尽山岳蜿蜒如游龙,回望无限景致动人若仙宫;再看这株老树,左看道相随,右看佛相伴,其中气象无穷无尽,都在这株梅树的精神之中了.
那天还是从前的天,山河还是以前的山河,而抬头低头之间,随着梅花的.变化而不同.梅果真有什么不同吧?还是没有什么不同呢?梅树虽然没有说什么,我懂得其中的原因了.从前黯然失色,不是梅的过错,是时运啊:如今显赫,也不是梅的功绩,还是时运.人因为时运的不同来看梅树,而梅树的性格自有根本,从古到今本来就存在.所以寿阳公主以梅花装扮自己,梅不以为是滥俗,傅说以梅调羮,梅不以为是劫难.更何况我狭窄片面的看法,又怎么能够在梅树的面前发此微不足道的议论呢?还是姑且和客人喝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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